正午的太阳炙热刺眼,覆盖大地万物生灵。
亚峰山涧上,稀薄的植被已经泛黄,露出弯弯曲曲的小路,两个细小的人影搀扶着,正沿着蹒跚往下。
太阳蒸蒸日晒,直晒得两人头顶发热汗流浃背,混着烧焦后的碳灰味道,有些呛鼻。
依着同样的法子,简淼爬上相邻的小山巅上,再次将两人往上扯,一来一回,她的右手已经麻木了。
终于还是没抗住,满脸污渍的瘫软在山上的红岩石地上。
冬杏见状,赶紧从自己缠在腰上的小包裹里掏出陶罐装的烂粥,一勺一勺给她喂去,粥末很稀,简淼火辣辣的胃终于不再酸痛了。
她躺在地上仰着看着喂完粥,使劲的给她扇风退热的冬杏。
几次想脱口而出的谢谢都堵在了嘴边,有些事已经不是一句话都能表达的了。
埋下心里的情愫,简淼舔了舔唇,将目光转向脸上斑斑泪痕的孩子,心情更为复杂“义母给他取了什么名字?”
冬杏想到拜西安不禁鼻头有些酸,低头看着孩子
“夫人说,取名字这么大的事,若没和你商量,作为姐姐的小姐定会埋怨撒混……”简淼心中一痛,如鲠在喉。
“所以两个孩子暂就大宝二宝唤了。……这是小的一个,夫人说……说”
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哥哥要让着弟弟,就,就将大宝抱出去了……”说完尽咬嘴唇,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简淼轻轻仰头望天,干涩的眼有些疼痛,她道“走吧,快晚上了。”
两人再次往山下走,一望无际的山脉让人有些发慌,好在简淼知道捷径,生生将一天一夜的路缩短到大半个下午。
在山脚下,两人望着前方的灯火通明沉默无言。
终于,简淼开了口“你寻个大树下等我,我去去就回。”担忧冬杏害怕,简淼安抚的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信我,我不会在迟。”
不会再让你们像义母那般,一直等着我。
简淼得到冬杏点头就就扎进了小山路,迅速的绕过弯弯绕绕,往民宿奔去。
亚峰小镇的边陲地区,定居着大量以捕渔为生的村民,劳作一天的村民都睡得早,只有几家还点着蜡烛,那是在镇上私塾上学的孩子们在习功课。
简淼在柴房草堆里四处躲躲藏藏,终于停在了一家晾着衣服的院子外,小心翼翼的从竹竿上上的几件衣服一点一点的往下拉,整个过程,她心跳如雷贯耳,震得她耳膜生疼。
完罢,她取了一只红宝石耳坠勾在晾的一件衣服上面,左顾右盼后迅速离开。
回去的时候,冬杏仰头专注担忧的目光让她心里一暖,叮嘱她等会,简淼才躲进了密林里换上偷来的衣服。
简淼出来后将二宝轻轻接过来,冬杏也蹲进了密林里。
小心翼翼的对上这个眼睛和义母神似的孩子,简淼僵硬的脸上才舒缓了,她将孩子稍稍靠近自己的胸口,闭上眼,感受他的存在。
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冬杏面色为难的拉着垮到肩膀的深衣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再如何,她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实在有些难为情。
简淼偷的是两件传统的深夜,一男一女,像是一对三十几夫妇所穿的简淼如今身子已经张开,除了胸前还有涨势,基本已经初见雏形。
一米六五的身高配上男子的衣服差不多刚刚合适,可冬杏穿上那明显宽大许多的衣服就很牵强了。
在冬杏的迷茫的注视下,简淼在树林里将脱下的外衣捡起,有些庆幸。
幸好还没来得及烧掉。
她将发簪拔出来,沿着青衣的领口上用力而笔直的一滑,镶嵌碎绿石的领口就划出了一大口子,使劲一扯便整齐的扯了下来。
有些恍惚的看了眼布料轻盈材质上佳的青衣,她站起身将二宝轻轻递给冬杏,转到她身后比了比她的身形,拿起发簪就开始折腾。
不消一会,冬杏衣服的背后就多了四列整整齐齐的十六个小孔。
简淼灵活的将划下来的绿碎石布条折叠交叉穿梭在小孔里,末后一扯,衣服就收了一个号,打了一个结实的鸳鸯结。
简淼转在冬杏身前,将腰带解了从新栓紧,顿时贴身的黄色深衣就出炉了。
她看着吐了口气,这是近日来唯一顺遂的东西了。
“幕后黑手或许还不知道义母生下的是双生子,以防万一,明日你就不要露面了,目标太大,你寻个隐秘的地方先藏着,我去想办法弄我们赶路用的东西,你等着我。”
这次冬杏心里踏实了很多,如今她已经肯定简淼绝不会丢下她了。
她本来心思不纯被拘留在这,如今却陪着逃亡,若不是夫人相护,她早就死在大火中了,翻山越岭还成了累赘。
唉……
简淼当然不清楚她的心思,回来的时候她四处查探了,看见了一处庙堂是祭拜创世祖娘娘的,想必今晚可以去避一避。
两人带着二宝和一大堆货物往山脚左边的庙堂去,晚上这里还有着幽幽烛火,香火渺渺生烟,想必是个灵验的庙堂,信徒不少。
简淼只看了一眼庙堂中间的女神像,就将背上的杂物打开,边用跪拜的蒲团铺打盹的床,边对望着神像呆呆不出声的冬杏道:
“这里香火旺盛,应该不会有什么恶徒敢来冒犯。”这是个道法自然,妖神四横的世界,对于神明这里都不乏敬畏,就如同如今恐冒犯神明而不敢踏进庙堂内处的冬杏。
“你进来吧,神明慈悲,我们借此避难她不会介意的。”
见冬杏还有迟疑,简淼抬头看她,声音认真“翻山越岭,如今还要风餐露宿,你不为二宝考虑一下吗。”
冬杏才三跪五拜后勉强进来。
郊外的夜里不同,晚上万物兴致勃勃,四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声,叽叽喳喳乱七八糟的,分不清是什么动物的声音。
冬杏抱着二宝不安的打了个哆嗦,继续入睡。
简淼耳朵一动,目光清明的看了她们一眼继续闭目养神,她坐在庙堂的门口,倚着门沿,月光将她的影子照进庙堂里,孤零零的,有些寂寞。
忽的,她耳朵一动,咻得再次睁眼,狼嚎哀伤呜咽,在空荡的山上空谷传响。
看了眼熟睡的两人,她终究制止了心里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