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蜀的政事堂,距离凤仪殿并不远,黄清很快就回来复命,他捧着一份公文,双手递到孟昶的面前,说:“回圣人的话,几位相公和参政,听说贵妃娘娘的病体有望痊愈,全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场拟了敕牒。”
孟昶接过敕牒,看了看几位相公和参政的签押,不由笑了,信口问道:“进儿个是赵相公当值?”
黄清哈着腰解释说:“回圣人的话,张相公请了病假,赵相公领衔当值。”
“嗯,很好,赵相公了解朕的心意。”孟昶提起朱笔在公文开头,画了敕,转手让黄清把敕牒交给李中易。
李中易谢恩之后,打开敕牒,越过令人头晕的骈骊文字,直接跳到最后,却见:“敕李某除殿中省尚药局司医”
除,就是授予或是委任,
对于别的官职,李中易可能不太清楚具体职权,这司医他却很明白,这不仅是正八品下的官职,更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李家父子竟然同为后蜀国的宫廷“御医”。
“交政事堂发下去。”孟昶笑眯眯的下达了命令。
黄清从李中易手上接过敕牒时,挤眉弄眼地说:“李家大郎,你可真是好福气啊,由布衣白丁,跃升为朝廷命官,可千万不要忘了圣人的恩典。”
李中易看得很清楚,黄清其实有两层意思,其一是恭喜他当官,其二,也是最主要的,是刘佐鱼被贬去了先帝陵寝,替他去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黄清再次回来的时候,李中易已经被安排在了偏殿等候。
黄清瞥见四周无人,笑眯眯地说:“兄弟你现在已经是官身,愚兄不才,替你带回了官服和官诰。”
官诰就是通常所说的告身,各级官员必备的身份证明,也就是凭信。文官的官诰上边,必须加盖“尚书吏部告身之印”,才是正牌子的官员。
见李中易盯着托盘里的官服,一直不语,黄清以为他是欢喜得过了头,就热心的解释说:“按照朝廷的规矩,你是正八品下的司医,官服深青色,九銙鍮石黄铜腰带。这是常朝的乌纱帽,没办法,因贤弟你暂时还不是六品官,这官帽上很遗憾,不能带玉石,遗憾啊。”
李中易的视线离开他的第一身官服,笑望着黄清,拱手说:“多谢黄公。”
黄清嘎嘎尖笑了两声,说:“贤弟,你太过见外了,这里可没有黄公黑公公,只有你的黄兄长。”
“贤弟,你的一梁进贤冠礼冠,愚兄也已让人去帮你找来。”黄清的心情确实很爽,刘佐鱼大意失了圣宠,他的出头之日显然快到了。
李中易连声道谢之后,黄清又自作主张地叫来小宦官,帮着李中易穿好官服,戴上乌纱帽。
黄清绕着李中易身前身后转了一大圈,忽然皱紧眉说:“总感觉差一点什么?”
旁边的心腹小宦官秦得贵十分机灵,他凑过来小声提醒说:“耶耶,小的好象没看见有鱼符袋。”
黄清摇头晃脑的说:“你个蠢材,五品以上的大员才可佩戴鱼符。呃,不对,我家兄弟以后每日都要进宫值守,这进出宫门的交鱼符,必须有。”
秦得贵浑身象是长满了消息,灵动异常,他哈着腰说:“耶耶,小的这就去监门卫,督促他们赶紧制好交鱼符,送过来。”
面对黄清超乎寻常的热心,李中易也不好拒绝。这种身心残缺的太监,尤其要注意交往过程中的细节,稍有不慎,你就很可能得罪了他,让其怀恨在心。
李中易心知肚明,黄清变得这么热情,显然是另有所图。
不管是国家也好,个人也罢,彼此之间的交往,都是要看实力滴。
江湖实力论!
以前,李中易不过是犯官的家属,布衣白丁,黄清自然可以随意欺负,敲诈勒索。
如今,李中易摇身一变,不仅投了孟昶的修仙所好,更有可能在费贵妃那里捞到一份绝对不小的功劳。
在宫里混老的人,都知道,孟昶对费贵妃花蕊夫人,那可是宠冠六宫,百依千顺。
如果,花蕊夫人帮着说句话,比啥都管用,百试百灵。
李中易换好官袍后,黄清主动帮他戴正乌纱帽,秦得贵替他系好腰带,挂上“交鱼符”。
“蠢材,交鱼符能够挂在腰带上吗?”黄清见秦得贵殷勤得过了头,气乐了,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耶耶,孩儿脑子笨,多亏了您时刻教导”秦得贵演得很生动,逗得黄清又踢了他一脚。
李中易看得分明,这秦得贵精似鬼,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明摆着是演戏嘛。
整理妥当之后,黄清提醒李中易:“按照惯例,布衣得官之后,必须马上去政事堂那边,拜谢相公和参政,为兄这就领你去打个照面。”
见李中易有些犹豫,黄清知道他的顾虑,就笑着说:“陛下刚才已经吩咐过了。不过,让你快去快回,别耽误了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