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见过李师师什么样,但阎婆惜的本钱在这里呢,以王伦的良心,一晚上挣个几十两真心不多。
李师师又不比她多两块肉!
“小可见此间老板的后台甚硬,姑娘其实可以在这里权且安身的高衙内是公子习气,他在这里既不敢发作,若是一直得不到姑娘的回应,慢慢的便会死了这份心思!再说,出格的事情他也做不来!”
王伦立劝她待在这里,除了有一片好心强行为她改命的因素,为他自己考虑只占了一小小部分。
阎婆惜已经意动,她真心不想离开的,听王伦一说,很有道理哦。
“可是万一他一直纠缠奴家如之奈何?这段时间,奴家从矾楼、香榭楼又被赶到这里,生意日渐萧条,原先几位作曲的先生逐渐离去,很多市面上的小曲都不能及时获得,已经冷落了好几拨客人!长此以往,熟客们都会远离的,那时当如之奈何?”
矾楼和香榭楼都是东京顶级青楼的存在,阎婆惜从高处跌落神坛屈尊在“丽香院”里卖唱,作曲者的层次也就低了或竟然没有,毕竟她的收入也低了。这样一来,确实会造成恶性循环,也不怪阎公阎婆要走。
真到那一天,不走也得走。
关于与时俱进的问题,这对别人无所谓,但对阎婆惜这种以卖唱为生的伎者来说确实是问题。众所周知,宋代瓦栏产业之所以发达,与市面的需求、众多文艺从业者的付出分不开。婉约词就是为歌唱应运而生的,金元戏曲也是如此。
文人写词作曲乃是雅事,于是天底下最富庶的东京成为文艺活动最集中的地方,自然网罗了许多才子志士。于是每天都有诗歌推陈出新,轰炸着东京人的神经。
这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周邦彦,李师师能红不是他的能力,但是能红这么久、这么旺,他的功劳不能抹杀。
御用词人啊,经常给她写些小曲,既好听又顺耳,让耳朵已经被惯坏的了客人始终能够尝鲜,于是魅力也就经久不散,与日俱增。
反观阎婆惜,既没有这种资源,现在又基本上绝了获取市面上最流行的歌曲的路子,只靠些老曲子也许能满足一些怀旧的人,但是要想长盛不衰,不够。
毕竟东京的人才冒出来太快了,典型的娱乐圈忘旧人的速度。阎婆惜虽然歌好人美,但压力也不轻。
“这倒是个问题,如是,那就要姑娘想办法偶尔请几首拿得出手的歌曲…”王伦的前生今世都对这行不甚了解,虽然说现在也能做到“出口成章”,但“作”词和作曲是不一样的吧?他还没这个自信。
但不管怎么说,娱乐圈刷存在感是必要的,不然吃瓜群众记得快,忘得也会很快,要不然后世的明星们不管过气不过气,隔段时间总要搞出点新闻来么。
没有新闻也要搞绯闻!
“请人作曲何其困难!”阎婆惜见状也是一叹。
王伦虽偶吐佳句,但毕竟不是圈内人,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本地的曲者,水平与他们差距何止百千里!东京有名的几位专业曲者,几乎都在矾楼、香榭楼等长驻,等闲不会轻易与人,都是要先等矾楼、香榭楼的姑娘们唱红之后才会流传出来,那时候便似涮了味的羊肉,客人觉得没滋没味。”
这也是娱乐业的常态。顶级的明星,都会有顶级的团队在幕后给他打造各种人设和资源,当然回报也是相当优厚的,他们本来就是相辅相成;
稍差一点的二流梯队就不够了,但好歹还有一定竞争力;只有像阎婆惜这样没有根基单打独斗的,或者原先的根基被摧毁的,只能凭个人能力分一杯羹,但后劲乏力。
所以她的忧患意识是切切实实的。
王伦理解,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主要是没摸到此中门道。
“姑娘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但去济州绝不是好出路!”他只能这样叮嘱。
“是这样了。”阎婆惜应该暂时想通了,所以也就坦然了不能改变环境,那就适应环境,在这一点上她比王伦做得要好,至少在这一刻,她的心理波动基本上平复了。
于是话题便被绕到王伦身上。
“官人刚才的诗,到底有没有上下文的?”到底是才情之人,三句话不忘。
王伦笑起来:“本来是没有的,但姑娘一追问,小可忽然间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