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贤弟且莫自谦,你的两首词,便是贺梅子都是极赞赏的,愚兄自信是做不来的。”
阎婆惜便吃了一惊。
王伦的《绮怀初听时她便觉得很好。文学的魅力之一便是雅俗共赏之,尽管自己文化层次比之专业文人还有差距,但不影响她的品味。佳作就是佳作,那种读之让人柔肠寸断的悲凉能体会出来。
好诗当广而告之,这也是青楼的传统,要不然无数的文学玫宝将会就此湮灭。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除了抄一份送与苏过外,她便与这里相好的姐妹们传开了,连孙三四都惊动了。
众口都说好,也都对这个名号王伦的读书人挂上了号。
然后,当晚《菩萨蛮一出,孙三四率先肯定了作品的价值,惜乎王伦志不在此,未能成行才子佳人的传奇。不过当场得到名满天下的贺梅子称赞,那就相当于金口广告,让王伦不出名也不行。
场面上的恭维或许有人为拔高的客套,毕竟中国人向来讲究花花轿子抬人,但是私底下的赞誉却基本上是砸实的,尤其是这种转述。
道听途说和亲耳听到到底不同。别人如何夸奖,也许有夸大的成分,但是苏过当面由词到人把王伦拔高到这种地步,阎婆惜还是吃了一惊,更庆幸自己这一步棋下对了。
话说,自从在东京城外知道王伦那一刻起,她就有了不寻常的心思。当时想的是:赚到宝了。
本朝不乏年轻一代即以诗才放旷的名人轶事,王伦以小小年纪便以两首词技惊四座,难保他不会是下一个柳永、周邦彦式的人物。所谓冷灶早烧,对阎婆惜这等混迹于青楼酒肆之间讨生活的女子更清楚。要想在如云的名伎中脱颖而出,背后没有人支撑是不行的。
要知道,东京最盛时有上万妓家,能从中脱颖而出,需要的实力、机会与运气一个都不能少。
像李师师名动一代公卿、位列东京七十二家著名青楼的众多名妓之首,固然因其长得貌若天仙,却与她有一位御用词人周邦彦息息相关。有了这位时不时出首新词的贵人,既能让客人感觉新鲜,也能使她的知名度长盛不衰。
像阎婆惜、孙三四长相绝色歌喉甜美,背后也有“同文七贤”和丽香院勉力为其定身打造标签的功劳。这样还不算,幕后金主竟然把苏过和贺铸都请来了,要和周邦彦一较高下,为的就是捧她们一把。
没办法,要想在这种竞争中获胜,必须走捷径。先天的脸蛋很要紧,但后来也要有贵人相助。所谓低等妓女卖姿备,中等妓女卖才情。作为高等妓女,不会像前两者这么低廉,那就卖名气,所以叫名妓。
阎婆惜也想走这条路,所以她看好王伦。
“呵呵,诗词之流为小道,小可只是小怡闲情罢了。若说文章功夫,先生才是大才。”王伦继续谦逊说。
“你我兄弟如此吹捧,不觉得会让阎姑娘笑话么?且打住,我们不要冷落了阎姑娘!”苏过眼见得是个豁达之人,他一把年纪,又是一身名气,一直坦然和王伦称兄道弟,这份胸襟便不得了。
“两位官人在谈诗论词,哪有奴家插嘴的份?”阎婆惜惯会见缝插针,虽然听他们说些诗词传扬出去也是雅事一桩。见苏过把话题拉到自己身上,便抬起魅眼,赶紧接住:“不过难得两位官人光临敝舍,为表示奴家的喜悦之情,先让奴家为两位官人唱一曲如何?”
那敢情好!
两个男人敞开心扉说话也就那么一阵,总没有对着美女聊天更能让气氛更融洽。发财、享受、泡妞乃是王伦最高的追求,阎婆惜有如此身段、天使面容、又是数一数二的歌舞头牌,等闲之人不说见她唱歌,便是见一面都极难得的,现在竟然屈身为他们两人表演,当然不能拒绝。
主要是免费,还是近身。
那天晚上阎婆惜、孙三四只是蒙着纱站一站台,便让全场嗨到极点,何况现在是真人秀在场?
“小可多有听闻,说阎姑娘唱歌乃东京一绝,今日若能有幸听闻,当浮一大白!”王伦腆着脸夸奖道。免费听美女唱歌,既养眼又养耳,怎么说都是赚钱的买卖,多出一些惠而不费的词不花钱。
苏过抚须而笑,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但作为男人,王伦知道他肯定不会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