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南,道长这话中有话啊,洛某何尝不知南,可如今,知南已是知难了呀。”
洛淮南摇头苦笑,寸许长的胡须轻轻抖动,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千般感慨只化作一声长叹。
“我洛淮南终究还是南朝臣子,道长,洛某如今只有一事牵挂在心,辗转深思不得解。”
“洛大侠不妨说说看。”
老道手捻须髯,手中拂尘向后一甩,搭在臂弯之上,长袖在空中震荡起一层气浪,触及洛淮南身前一尺却悄然散去,落在地面化作丝丝缕缕最最微小的尘埃。
这一幕悄无声息的落在老道眼中,顿时心中大骇,而这一幕洛淮南依旧置若罔闻。
“此行生死两茫茫,洛某还有一桩大事未了。”
洛淮南自怀中摸出一方黑石,郑重的交到老道士宋钰手中。
“洛某明日将起身赶往赴约,这方星石中记录了我毕生所学,今日洛某将它赠与道长。若淮南此去不得返,只求道长替阿霞母子二人选一处深山隐姓埋名,此生最好都不要踏入武林之中。”
宋钰接过星石,在手中细细端详,半晌后将星石收入袖口,出声慨叹。
“若是天下豪杰得知你洛九天的星河剑谱在我宋钰手中,那贫道的后半生怕是要都不得安生喽,我觉得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把它卖掉,正好我的江心亭还没钱修整。”
“区区几路零散剑招,哪有江湖所说那般传神,而且我这剑谱修行起来颇为凶险,怕不是什么抢手货呀,道长当心日后砸在手里。”
洛淮南见宋钰接过星石,神色终于不再严肃,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招手吩咐下人于厅中摆下一桌酒菜,与宋钰二人举杯对酌。而燕霞最终还是未说什么,将那支断为两截的兰箭悄悄的收入袖口,躬身向宋钰施了一礼。由丫鬟搀扶着回到卧房。燕霞回到房中,在窗边的桌案前坐好,示意丫鬟退下。
燕霞刚刚生产不久,身子本就虚弱,而今天宋钰的到来更像是在她脆弱的心房中狠狠的一记重击,她再无法保持平静。她与洛淮南隐姓埋名,背负着家仇国恨在燕嵇出生的那一刻仿佛已不再重要。襁褓中的燕嵇睡得很香甜,燕霞嘴角也不由得噙起一抹微笑,夕阳最后的的一缕余晖透过窗口洒在她的脸上,再一点点被黑夜吞噬。夜幕就如同一张漆黑的口,吞噬了人间的光明与温暖。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厅中已经亮起了几盏烛火,不时传来觥筹交错之声,夹着着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许是起的有些着急,燕霞只觉得有些晕眩,赶忙扶了扶额头,又再次坐了下来。
“当啷。”
袖口中发出一声短促金铁交击的轻响。燕霞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袖中那支断为两截的兰箭。她将两截断箭平整的放在桌上,侧身点燃烛火,借着微弱闪烁的火光,仔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