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他家过了一段日子,我才明白那三千五百块钱是他们的所有家当,也是一家人今后一年的生活费用。那时候虽然物价低,但对于一个拥有十来口子人的家庭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大年初一那天,乡里举办一年一度的新年活动,有篮球赛,还有文艺表演赛。
我们的习俗是,大年初一的早上,每家每户都要煮汤圆吃,吃的时候,不能说“汤圆”,而要说是“元宝”。待父母亲将汤圆端上桌的时候,他自顾自地趴桌上吃了,连碗都没见他端起来。一大碗汤圆,大个那种足足的十多个,他吃的连汤都不剩。
吃完了,直起身子,嘴也不擦一下,就说:“你家的汤圆太好吃了,以前我家的我都不吃的。”他说这话,母亲听了,心里有些不快,牛二娃即犯了我家的禁忌,又说得好像给我家很大的面子似的,才吃汤圆了。尽管母亲心里不痛快,也强忍着,没有说他什么。
吃完早饭,爷爷放牛走了,父亲下地去了,母亲和奶奶去庙里烧香了,弟弟也出门玩去了,谁也没管他的。我要去乡里看活动了,他也跟在我后面一起去了。
活动场面很是热闹,人山人海的,他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纯纯的一跟屁虫。
由于观看的人太多,挤来挤去的,我自己没在意,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后来我发现了,才抽身让开。
这一幕被我的一个同学看见了,后来这同学跟我说:“雪芳,大年初一那天,跟你一起约着的那个男滴,好黑哟!长得像个族样地。”
“嗯嗯,那个人真地黑!”我实话实说。
“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同学试探着问道。
“不是!怎么会是我男朋友呢?”我急忙辩解道。
同学再没说什么。
大年初二,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
这天,大姐一家人都回来了。刚进家门,姐夫看见牛二娃还呆在这里,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把牛二娃揪到门外,狠声说道:“你屁股上长钉子了啊,咋就钉死在这儿不走了?”
“我本来要走的,是他们不要我走,非要我留在这儿过年啊。”牛二娃是真的不要脸。
“你马上走!不准在这儿了!下面有中巴车,去等着,车来了就滚!”姐夫又下逐客令了。
“好!好!我这就走!”牛二娃转身去了站点等车。没一会儿,车来了,他却不上车,车就开走了。再后来,太阳下山了,大家都以为他走了的时候,他又返回来了,跟姐夫解释说:“没有车了,等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我又回来了!”
姐夫也拿他没办法,只得说:“那就明天走吧,和我一起!”
眼看是没法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了,他到菜园里找到我,殷勤地帮我背猪草,还趁势递了一张十元的钞票给我,他说:“这钱给你用的,以后没有钱用,给我说,不要再干活了!”猛一听,感觉心里暖暖的,觉得有人关心很幸福的。但是我拒绝了,没有收他的钱,也没答应他什么。可能也就因为这事儿,以至于他认为我是自愿跟着他的,后来十八年的时间里也很少给我钱,包括家里吃穿用度的开支,也很少过问的。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姐夫悄没声息地带着牛二娃走了,没让他看见我。一路上,牛二娃都没和姐夫说过话,他不高兴姐夫这样强迫他,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我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