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普思对海曼也有这种的感受,虽说没有哪个人是格外符合监狱的,但海曼和班普思的个人特性太过鲜明,对于监狱这种也特点鲜明的地方冲击就非同寻常的大,产生的怪异感也与众不同的强烈。
“啊,这是个匪夷所思的人。”这是班普思见到海曼的第一想法。
诚然如他所想,海曼绝对与监狱不相符合,应该说海曼身上有些特质是与阴暗万分的监狱略符合的,但海曼的强势气度却不应该是个囚犯,或者说海曼不太像个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囚犯,而像个暗中掌控的能人。
不管怎么说,刚见面的两个人都有对对方这种“不属于监狱”的强烈感觉,或许会产生古怪的情谊也说不定。
墨镜遮眼的班普思接下来往后瞧,同时勾了勾手指,立即,从他身边走出来一个人。
班普思手指绕着这个人转了两圈,淡笑着说:“还有他,戴密旦格。”
海曼知道,戴密旦格就是昨晚取走银针的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戴密是个矮小、虚弱的男人,在黑暗中隐藏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银针上,我看到你往我这边转的脸,嘘。”戴密低着头小声说。
“我想起来了。”
两句话的功夫,引导唱诗的狱警便走来了,他们停止了对话。
海曼跟着奥尔夫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高举着唱词本挡住脸。
走到这个小角落坐下的过程中,两个人痛苦地倒在海曼的身边,还得到了班普思赞扬的鼓掌声,没有人逆着“老大”的意思告状。海曼用行动证明了他不是好惹的人。
“不错。”奥尔夫盯着海曼手指上的血说。
唱诗是日常中最悠闲的一刻,站着张嘴就行了,声音大小无所谓,只有有一个人出声就行了。出声的全是新来的家伙,所以无论何时都会有人出声,新来的家伙总会有。
唱诗唱的是教会之诗,歌颂历代圣女的丰功伟绩,宣扬魔法的强大无比,表现教会的权力至上,唯独少了点仁慈民主。多余的成分其实也不必添加,都是囚徒,谁还能张口闭口要关在民主仁慈的囚牢中吗?要是如此,那就不是正经的囚牢了。
手执教棍的教导狱警站在铺着红毯的台阶上,背靠着张铺着棕色紫苑花的窗帘前,腰上配着哒哒作响的怀表,手托着红漆封皮的唱词本,抖动着喉咙带着禁闭嘴唇、一脸凶恶盯着他的囚犯唱。
或许是由于艺术的熏陶,让这位唱得面红耳赤的狱警十分的好说话,算是弥补了诗歌中所缺少的仁慈和民主。
监狱里的休闲一刻和管事人也脱不了关系,囚徒们都喜欢休闲一刻,所以这位狱警活的时间很长,头上清晰可见在监狱中难得的年老白发。
除了早晚的唱诗之前是个说话的时候,劳动的时间也是个不错的时间,虽然对于海曼来说他有些不适应这番辛苦的劳作,总的来说也不是大问题。
海曼和奥尔夫站在一起抬着僵硬、沉重的石头,顶着太阳时不时说着话,哈上两口热乎的气。
敲下碎石装进篮子中,再拖着装在篮子中的碎石子运到堆积处。
海曼总感觉干的是重复活,一堆大石头从左运到右边,再从右运到左,时间久了,便开始运小石子,最后开始运沙子,沙子运完又是一堆大石子。
天气寒冷,两人露出的手被冻得红肿、发痒,搬弄会儿石头,便会失去些知觉,持久经过一番强力的劳动,柔软的双手被粗粝的石子摩擦一顿,裂开几道渗血的伤口,劳动回去后手绝对会增大一倍,这些难受都等磨出厚厚的茧子就好了。
“快点!”
“是是。”奥尔夫急忙挤出笑容说,双手艰难地托着石子。
海曼被甩了一鞭子,因为他刚和奥尔夫说到专门打听人的黑脸杰夫阿百顿,顺着奥尔夫的眼神往前看了一眼,一时走了神,结果忘记抬脚了,被眼尖的狱警看到了。
“别偷懒!”
狱警走之前又在海曼身上甩了一鞭子,阳光下荡起一圈的尘土,落在海曼的头发上。
奥尔夫等这位狱警走后,才叹了口气,歪着头擦擦鬓角流出的汗,蜷缩着脖子说:“小心点,海曼,你慢慢看,很好找的,黑脸的杰夫,留着一圈胡子。待会,我会和杰夫打个手势,之后他会和你搭伙,你们两个人聊吧。”
两个人在采石场慢慢移动着碎石头,在来来往往人人群中交错着,腰酸背痛一段时间后,挨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熬过漫长的训话后,才是真正的休息时间。
两人站在铁栏杆面前,静静望了眼沉闷的天空两分钟。
“我找他去了。”
奥尔夫说完,攥着袖子慢慢在人身后往前移动,躲着狱警可能巡逻的视线,一分钟后走到黑脸的杰夫身边。
海曼的视线跟着奥尔夫走,看到了正在蹲着抠地的杰夫,两人朝着海曼点了点头,杰夫拽着奥尔夫伸出的手起身,嘴里含着从石头堆里摸出来的一根干草,朝着海曼慢慢走来。
“你想要打听什么?”杰夫低声问,顺手将一块要掉在海曼头上的石头搬了下。
“一个叫席恩格林的男孩,年龄十四五岁,一头棕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和我一起进来的,新来的人。帮我打听他到了什么地方。”
说着,两人走到扔石头处,在扔石头途中,海曼将手中的钱币交给杰夫。杰夫手迅速摸了两下,数清后点点头,同时给了海曼回复。
“这很好打听。”
“我多久能听到消息。”
“一个星期左右。”
海曼等这个消息等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海曼着实体会到了生不如死,对于他来说最难熬的是乏味、空洞,无聊,在监狱待着找不到意义,熟悉的是饭菜,和童年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那时候是缓慢的折磨,而在监狱中吃饭是快速的折磨,留给海曼吃饭的时间少的可怜。但这番经历,让海曼对食物的挑剔没有了,他最难以忍受的是无趣。
其他人也差不多,班普思就是这样,全然生活在烦闷的空间内,时不时要找上点事情做。但这一个月内没有发生多起的大事,一件已经算是了不得了,也只有一件了。
这一个月之中,海曼和班普思熟悉了很多,主要是海曼取代了戴密,成为班普思身边的一员。
取代的过程是血腥的,但不是海曼的错。
那一天,他催完黑脸杰夫后被带去了吃饭。
“起立!”
海曼晃着身体跟着起立,之后低下头双手合起默默念道着祷告词,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一成不变的活动。
不过今日有些不同,等他坐在板凳上,两口并作一口、快速吃着面前的食物,咽下去食不知味时,来了个人。
“巴度大人!”
奥特海堡真正的老大辛克巴度来了。
海曼咀嚼着满嘴的食物和其他人一样立刻站了起来。
辛克巴度是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年龄大概三十岁多,稍高的身体上裹着一套板正的军装,胸口挂着一枚黑骷髅的徽章骸骨大帝的标志,手上没有执任何武器,背着手走来了,当成见之便忘的人就好。
唯独有一点不寻常,他鞋底下有一个棕黄色的光圈,随着他的走动也向前移动,海曼能见到,其他人不一定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