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元年十月十八早,一员塘骑如流星般飞往红字营军寨。
吕涣真正在靶场上监督鸟铳手的训练。这塘骑在守门军士处验了腰牌,下马飞奔到了靶场处。
“吕小娘子!吕小娘子何在?”那塘骑一跑进营门便大呼小叫起来,引来军士们的目光。
“我便是!”吕涣真举手应道。
这塘骑满身大汗,身穿皮甲,后背插着令旗,显然是到红字营来传信的。
令旗?吕涣真心中一动,难道是那肖刚有消息了。
“吕小娘子!将军有令,限红字营统领吕涣真于两日内领红字营兵往石柱县城西门外驻扎,听候调遣!”那塘骑大声传令道。
“请回报秦将军,卑职遵命!”
吕涣真还想要说些什么,那塘骑却告了声罪,掉头急急而去。
领兵往石柱县城听候调遣,这是有战事了?
“吕姐姐,咱们要去杀那肖刚了,是不是!”
吕涣真一抬头,正对上那张凤仪炽热的目光。她手上拿着冒着烟的鸟铳,浑身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
“将军急召红字营去石柱县城,估计是有仗要打。”吕涣真的心中也是极为兴奋,可是她压抑住了这股复仇的渴望,尽量不动声色地说道,“张凤仪,你速速整顿甲队兵马,准备出发!”
“得令!”张凤仪大声应道。
“何三妹,派手下军士通知各战兵队、辎兵队,打包行李,装载好辎重军械。红字营午时前出发!”
何三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应道:“得令!”
一听要再度出战,红字营各队军士立刻麻利地忙活了起来。上次在大垭口剿匪,这些军士们各个领了赏银十两这次光明正大地出境剿匪,全石柱的兵马都被调动了起来,这土匪的来头定是不小。
能杀土匪,还能有银子拿,红字营军士们如何不喜呢?
除了长枪、藤牌、铠甲等军械外,这次的红字营,还带上了鸟铳。不论是石柱、酉阳、还是其他川地土司,基本上都会选择弩或弓作为远程武器,土司们普遍认为,火器的射速慢、故障率高,再加上容易受天气因素影响,不如弓弩好用。
而川地不比大明九边或东南沿海,有使用火器的底子和传统,若是想在川地用上火铳,要经过新建作坊、引入工匠、集硝制硝等步骤,甚为繁琐,否则便只能从成都、重庆等大城里的作坊花高价订购,红字营的火器便是这样订购而来的。
种种因素,导致了火器在川地不吃香,仅仅在各卫所中有零星装备。在各土司兵中,吕涣真的红字营可算得上是第一支成建制使用火器的队伍了。作为穿越者的吕涣真深知,火器才是未来军备发展的方向,尽管现在的火器还不能完全替代弓弩,也必须摸索着前进,不能抱残守缺。
眼见鸟铳手们各个将鸟铳背在背上,吕涣真心中也是无比激动,自己花了好大心血才弄来银子,建立起这支火器部队,若是能在讨伐肖刚的战斗中大放异彩,自己也算没白白努力了。
说不定这鸟铳能在百步的距离上,一铳打死那肖刚呢。这样的死法,吕涣真想又不想,若是能一枪打死,石柱军就不必牺牲更多性命了可是如此痛快的死法,又太便宜肖刚那个恶贼了。
吕涣真的手轻抚自己枪头下的白缨,那是她决心为父守孝,才换上去的,每当她习练枪术时,白缨闪动,都是在提醒她莫忘父仇。
“这一战,我要用肖刚的血,将这白缨染成红缨!”在众人心中素来温和的吕涣真,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真儿姐!我与你们红字营同去!”熟悉的声音将吕涣真拉回现实,是那一身铠甲的马祥麟在营门口挥手。
“祥麟?”吕涣真讶异道,“你这是”
“我也接到我娘的命令了!”马祥麟指着自己身后身穿甲胄的四十个军士道,“叫我只留十个兵在大圃寨,其余带往石柱县城听调。咱们同行吧。”
“好!待我红字营整饬完毕,一同开拔!”
吕涣真记得上次出征大垭口,虽然是偷偷摸摸、身穿布衣出境剿匪的,但马祥麟一路上都十分兴奋,那副摩拳擦掌的模样,活脱脱像个新玩具到手的孩子。
而这一次出征,马祥麟却不怎么兴奋,脸上反而挂着些担忧。倒是吕涣真复仇有望,要显得比马祥麟活跃些。
“祥麟,今日怎么不见你嚷嚷着要砍贼人首级了?”二人并辔而行,吕涣真开口问道。“怎么,嫌那肖刚不够你打的?”
马祥麟苦涩地笑了笑,道:“不是嫌肖刚不够我打的,反倒是是觉得这一仗不好打,我正担心着哩。”
“都不晓得贼人那里什么情况,你怎知不好打?”
“我真不是在危言耸听。”马祥麟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真儿姐,你可知道万历二十四年的播州之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