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明军那低下的军事素养和组织度,使他们在面对后金的肉搏时承受能力极差。后金的楯车战术无非是将楯车推到明军眼前,藏身于后的战士们再一股脑冲出与明军肉搏。然而孱弱的明军哪里是八旗勇士们的对手,正如代善说的,八旗勇士冲击明军阵型,便如同狼如羊群一般。
要破解楯车战术,最好的方法有两种火炮与骑兵。火炮能将楯车击得粉碎,而骑兵能够利用起灵活的机动性,将笨重的楯车战术玩弄于股掌之间。然而在天启元年,红夷大炮这样的大威力火炮还没有普遍列装明军,佛郎机这样的小型火炮对付楯车,实在是力不从心。
至于骑兵,八旗的骑兵质量远高于明军骑兵,用骑兵对付楯车更是痴心妄想。因此在明金战争中,楯车战术对明军来说实在是难以对付。
眼下的川军,既没有骑兵也没有火炮,只能寄希望于壕沟可以挡住八旗的楯车。
楯车缓缓地接近到距离川军阵型只有一百步的地方,川军们听见了楯车后方传来了阵阵哭声。
“是百姓!鞑子把沈阳城里的百姓都赶到战场上来了。”有军士指着楯车叫道。
楯车后方,正是大批的沈阳百姓,他们被八旗兵丁们威胁着上战场来填壕沟。这些汉人百姓对八旗来说是绝佳的炮灰,即使死了,八旗也不会损失什么。
异族的钢刀就在眼前挥舞着,这些平时老实巴交的百姓没哪里敢反抗,他们拖家带口其中不乏老人和妇女,每个人用袋子装了一捧土,哭哭啼啼地跟在楯车后面。
“日麻东奴鞑子,你们还是人吗!”马祥麟骂道。
一时间,愤怒的川军将士们骂声四起,可是他们的语言八旗兵们可听不懂,相反,见着川军的情绪如此激动,八旗兵们更加得意洋洋地驱使着百姓前进了。
“你们!填壕!”楯车到了距离川军五十步的壕沟前停了下来。八旗兵丁们用生硬的汉语驱赶着沈阳百姓们从楯车后面走出,将袋中的浮土倒进壕沟里。
百姓们被钢刀逼迫着,颤抖地走到了楯车前,纷纷大哭着跪在了地上,朝着川军这边磕头。
“军爷行行好,求求你们不要放箭哪!”
“小人还有妻小,军爷们可怜可怜吧!”
百姓们磕了好几个头,才终于起身将浮土倒进壕沟里。倒完土的百姓们回到楯车后面,又装出一捧土来,再跪下磕头,将土倒进沟里。一时间,战场上哭声震天,川军将士们见到自己的同胞们在自己的眼前被如此奴役,一个个怒发冲冠,浑身颤抖。
有两个百姓想趁机跨过壕沟,跑到川军这边来,却被一个手快的白巴牙喇从楯车后闪身出来射杀。
“你傻呀,别射死他们!”镶红旗甲喇额真朗革在这个白巴牙喇头上打了一下,“他们要跑,就让他们跑!这些百姓把明贼的阵型冲散了,咱们正好发动进攻!”
“舅舅!咱们怎么办!”马祥麟看到这幅景象早就红了眼睛,他拽住秦邦屏的袖子质问道。
“是啊大哥,咱们怎么办?”秦民屏也大声问道,“眼睁睁地看着壕沟被填平嘛?”
秦邦屏也打了二十年的仗了,这样的情况却是第一次见,他沉默了一下,随即回答道:“等周军门的命令。”
红字营这边,站在第一排的乙队将士们也是愤怒又焦急地看着百姓们一点点填平眼前的壕沟。
“小娘子!”李凤娘跑到吕涣真跟前说道,“不能这么下去了,壕沟一旦填平,鞑子的楯车就能推到咱们脸上!”
“那怎么办,你要我下令向百姓开火吗?”理性告诉吕涣真,向着百姓开火时最正确的选择,可是援辽大军之所以会冒着风险来到这里,不就是抱着拯救沈阳百姓的初心来的吗。如果此时朝着百姓开火,己方的士气必然大受打击,那句“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将成为一句笑话。
“小娘子,咱们不怕鞑子上来跟咱们肉搏。”李凤娘担忧地说道,“如果鞑子把楯车推过了壕沟,推到离咱们只有三十步的地方停下来,与咱们对射怎么办?”
这倒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川军这边的远程武器是鸟铳和弩,射程长,射速却很慢。而八旗的弓箭虽然射程短,威力去很大,射速也比鸟铳和弩快得多。如果八旗在十步的距离上停下来与川军对射,毫无疑问川军的远程火力将被压制,损失惨重。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吕涣真问道。
“好主意没有,笨办法倒是有一个。”说道这里,李凤娘深吸了一口气。
“咱们贴上去,跟他斗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