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猫儿站在城墙上,俯瞰着已经建设得差不多的战俘营。
镇江堡的规模不小,很显然当初是作为一座边境大堡来修建的,充分考虑到了边境贸易会使这座军堡繁荣起来的可能。而事实上,镇江堡确实繁荣过,只是这几十年来,边境不稳,贸易规模缩减,不少人家都搬离了镇江。但也有像孙家一样,打着发财的主意搬来的。
沈猫儿选择了镇江堡东墙内的一处地方,依墙修筑战俘营。这样不仅能省下不少建筑材料,更是能依靠高大的城墙减少俘虏们逃跑的可能。
鸟铳队三十多人,要驱使一百多名战俘老老实实地修筑好战俘营并不容易。一开始这些战俘们嘻嘻哈哈地磨洋工,显然他们不认为自己犯下了多大的过错,几天的功夫就会被放出来。因此根本不把修建战俘营的差使当回事,见来督管自己的竟然是女兵,他们纷纷出言调笑,甚至有动手反抗的。
沈猫儿和她的义母沈玉奴可完全不同,对于这些不听话的战俘她果断地下令击毙,在杀了几个刺头立威之后,战俘们总算是老老实实地劳动了起来。沈猫儿将他们分成了十几组,并申明了纪律:每组完不成当天的活计,组长斩首,组内有人要逃跑,组员不举报的,全组斩首。
战俘们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身材娇小、长相颇有些可爱的小姑娘竟会拿出如此冷酷的办法管理他们,当下便有人表示抗议的,被黑洞洞的鸟铳一指,纷纷都闭上了嘴。当晚,听话的几组都分到了饭食,不听话的只能饿肚子。到了第二天,便谁也不敢闹腾了。
昌献奇带着水兵们来支援沈猫儿管理战俘营时,见营地秩序井然,三十多人管理一百七十名俘虏却丝毫不见乱,不由得心中钦佩。有了水兵们的帮助,战俘营的工作更加轻松了。
第三日一早,沈猫儿接到军令,来到守备官厅见吕涣真。她此时还在为战死的义母沈玉奴戴孝,头上绑着一条白色头带。
“怎么样,战俘营的情况还好吗?”吕涣真正在点察镇江堡所有物资的簿册,见沈猫儿进来,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
“回小娘子,杀了几个人立威以后,现在没有人敢挑头闹事了。昌提领的水兵来帮忙以后,人手也完全够了。”
“那就行,你的这个战俘营是很重要的。”吕涣真拍拍沈猫儿的后背说道,“咱们虽说拿下了镇江堡,可是内有奸细与鞑子勾结,外有鞑子大军随时来攻,处境很危险。战俘营里的辽兵要经过甄别,将其中的勾结过鞑子的揪出来,剩下的加以改造,为我所用。”
听见“加以改造,为我所用”这几个字,沈猫儿皱了皱眉头。母亲沈玉奴就是被叛变的明军用大炮打死的,对于这些叛徒,沈猫儿丝毫不愿意给他们任何好脸色看。
“小娘子,这些辽兵们有饷便是娘,就算鞑子来了,只要有钱拿,照样能为鞑子效力,十分不可靠。”沈猫儿面色难看地规劝道,“即便如此,小娘子还要让那些叛徒们为我所用吗?”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吕涣真叹气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咱们手上的兵力太少了,对于镇江来说,咱们是陌生的外人,在本地没有根基,想要站稳脚跟,还需要手上有人才行。”
“更重要的是,这些辽兵有不少都是本地人,家属就住在堡里,咱们若把他们都杀了,会造成本地民心动荡,到时候不等鞑子来攻,咱们自己就会被赶出镇江。”
“小娘子的意思,奴家明白了。”沈猫儿虽然不喜这些叛徒,但也明事理,况且对于吕涣真的命令,她想来是不避艰险的。
“还有一事。”吕涣真说道,“今晚有个酒宴,我想要你跟我一起去。”
“酒宴?”自从被青楼里的老鸨丢弃后,沈猫儿就再也没参加过任何酒宴了。如今吕涣真这么一提,青楼里不堪回首的旧时光不免涌上心来。
“本地乡绅联名下请帖来的。”吕涣真将那请帖递给沈猫儿看,“说是什么劳军宴。”
“劳军宴?既然如此,为何不宴请红字营全营?”沈猫儿嘴角挑起一丝不屑的嘲笑,“这是想来巴结小娘子罢了。”
“想来也是。”吕涣真说道,“佟养真佟养性被我们生擒,那守备也被耿仲明杀了,想来这些乡绅们要来找我们做保护伞了。”
吕涣真和沈玉奴对这些豪富乡绅都没有什么好感。沈玉奴出身底层,见惯了这些有钱人官商勾结、压迫百姓的模样,因此对他们十分痛恨吕涣真则是因为受到过完善的教育,知道这些土豪劣绅们都是封建时代的剥削者,是压在底层百姓身上的大山。
“不过话虽如此,酒宴也是不得不去。”吕涣真无奈地说道,“这些大户们在本地树大根深,在百姓间说不定还颇有声望,咱们还要指着他们稳定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