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啊。
宋可跟殷然长得相当像,尤其是眉眼处,他的眼睛滴溜溜的,带些水意,晚上关了灯,都还能感觉到在四下乱转。
这么多年,在黑暗中闭上眼时,我常常会想起殷然在车上给我的那个长长的吻。
湿润香甜,让人四肢酸软,只想舒展在他身边。
我迫不及待想要为他敞开,我的所有。
可他停住了,没有继续下去。
宋可不一样。
他会继续到我筋疲力竭,最后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不堪。
如果我不睁开眼睛,便会以为那是殷然。
在那个时刻,我忽然理解了那名跳下江水的富商,他宁可溺死,也要相信我是他最初的恋人。
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丽的幻梦,打死也不愿惊醒。
就像无数个旖旎的夜里,我紧攥着床单,觉着自己就这样死过去也好。
宋可该是恨我的。
因为我的感情和情绪,全都属于殷然一个人。
对他,我毫不在意。
一切,都是演戏而已。
进了执法局,我才明白,左诀抓我过来的原因。
不是为他跟了12年的富商溺死案,而是为了孙铭和禄芸.
我说这事不是我做的。
左诀说,“我也没指望你立刻承认。”
我做出一副极无辜的神色:“真不是我做的。”
左诀拿出一张孙铭年轻时的照片:“许静宜,你小时候在群星孤儿院长大,一直在被孙铭侵犯。”
我叹口气:“你何必羞辱我。”
左诀愣了愣:“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那我换个问题,你恨他,是不是?”
“忘了。”我绞着手指低下头。
左诀皱起眉头。
“你是珍爱俱乐部的隐名股东,实际控制人,对不对?”
“查都查出来了,还问我。”
珍爱俱乐部是个情感诊疗所,内中都是有执业资格的心理医生,只不过,服务方向是针对男女关系的。
当然,这只是外表,它接的最多的业务,其实是小三劝退。
现在富商很多,小三更多,像徐太太这样因为经济利益,不好说离就离的,律师事务所没法介入。
我便将这部分业务,转到珍爱俱乐部,它有一系列的工作方法和制度,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让小三一声不吭的离开。
正室太太在这方面就舍得花钱。
但珍爱俱乐部是合法生意。
“合法?”
左诀说,“你这气,喘得太大。”
他拿出禄芸的照片,搁在桌上,“这个女人我调查过,你认识她。”
我拾起眼:“哦?是吗?”
左诀说,“你的珍爱俱乐部,小三劝退什么乌七八糟的,它的确不违法。但你和禄芸认识,事先安排她引诱孙铭,跟他一起,后来再向徐太太要钱让禄芸离开,这就涉嫌诈骗了。”
我眼睛虚了一下。
的确,禄芸是我安排的。
而且我安排的,不止禄芸一个。
孙铭此人好色。
左诀没说错,我恨他,但比起孙铭,其实我更恨徐太太。
孙铭是个龌龊男人,可这种男人多了去。
徐太太则是个小人恶人,我瞧不起她。
所以我这些年,安排了形形色色的好看姑娘,在孙铭身边晃荡。
我就是要让她一辈子独守空房,一辈子心里隔应,一辈子的生活都鸡飞狗跳,在混乱的男女关系中疲于奔命,最终慢慢在时光的流逝中枯萎。
我要她知道,她费尽心力得到的这一切,一文不值。
“你杀了孙铭和禄芸。”左诀说。
“没。”
“你对孙铭很熟悉,也很懂厨艺。你知道他胃病很严重,所以让禄芸给他吃了鹅肝和柿子。宋可说,你从前同他提过,鹅肝和柿子同吃,搞不好会死人。”
左诀接着说:“孙铭家的那幢红别墅,你之前也呆过,你知道三楼上那个房间的栏杆坏掉了,所以案发当晚打电话,找了个理由让禄芸上去,害她失足身亡。”
“你不过是设了一个小机关,就将自己的故意杀人做成了意外。禄芸死了,也没人会指认是你在后面谋划。我说的对不对?”
对了一半吧。
我揉揉额头。
我的确知道鹅肝和柿子,也知道红别墅三楼的栏杆,和楼下正对着的尖角雕塑。
栏杆是我弄坏的,雕塑也是我推过去的,我想杀孙铭,并且已经准备好了作案工具。
可我没下手,这一切,都是我13岁时做的。
我当晚,也的确给禄芸打过电话,说让她离开。
我收了徐太太的钱,任务完成,让她别再跟孙铭浪费时间了。
我皱了皱眉:“栏杆坏掉的事,谁跟你讲的?”
“徐太太。她说她很久之前看见过,还是孩子的你,毁坏了栏杆,挪动雕塑。”
哦,我算是明白了。
我将手摆成个金字塔式,好整以瑕看着左诀:“孙铭和禄芸死的那天晚上,徐太太有没有给禄芸打过电话?”
左诀向审讯室外头招了招手,许一乐送来一沓长长的通话记录。
左低头找了找,“有,不过这不足为奇吧。”
他说,“徐太太基本上每天都给禄芸打电话和发短信,全都是骂人的。”
“故事也可以有这样的一种讲述方式。”
我支起身子跟左诀说,“我13岁时被孙铭欺负,恨死他了,于是制作工具、准备条件想杀人,我指的是我毁坏栏杆和移动雕塑的事。”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没动手。后来如你所说,我挑男人的眼光,的确不怎么样。”
“宋可通过跟我相处的细枝末节,查出了我是许静宜,又觉得我把他当替身,所以跟我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他很久前就背叛我,跟徐太太搞在一起,徐太太又被孙铭的女人们折磨得闹心,早就预备动手杀了他继承遗产。”
“背叛我的宋可,将我所有的事,都说给徐太太听,包括我偶尔跟他透露的柿子鹅肝能中毒,加上徐太太又曾看见过我13岁时的准备条件和制作工具,所以设了个套,将这一切嫁祸给我。”
“那晚的柿子鹅肝,是徐太太带过去给孙铭吃的。你说的打电话让禄芸上楼,我能打,徐太太也能打。毕竟知道栏杆坏掉的人,不止我一个。”
我将身子向前凑了凑,“你说呢,左执法者。”
左诀愣住。
我说,“这事简单,我认识禄芸也不假。你们具体追踪一下致死的鹅肝和柿子是谁带过去的就行,不能想当然的认为当时禄芸和孙铭在一起,就一定是她带去的食物。”
左诀想了想:“你说的有点道理,具体我们再确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