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很久,手里的茶已经凉了。
正美是个好姑娘,她是无辜的,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找出杀害正美的凶手。
我开始在厂里调查。
考虑到,女工拖着尸体,在厂内转移难度比较大,我主要锁定男性为嫌疑对象。
从排班表看,当天晚上在厂内有200多人,男性包括入江常务和各车间主任共有42名。
当天唯一的异常就是,凌晨时厂内有一部送风设备出现过故障,但并非人为事故。
正美是17点整下班的,据和她同一班的女工说,昨晚正美和她们一起换下了工作服。
工厂的程序是这样:从车间出来,通过消毒池,在无菌室换下工作服后,到浴室淋浴。
由于洗澡时间有长有短,谁也没注意到她是何时走掉的。
我查了很久,当天的很多人,都短暂离开过工作现场。
然而,时间都不足以长到杀人弃尸,这使我很困惑。
……
因为苦苦思索正美被杀的原因,最近工作时,总是魂不守舍,叠着纸盒的手不由得慢了下来,常常忘记把装满的箱子及时搬走。
“喂!冈崎,你是不会说话,可总不是聋子吧!”
我从沉思中醒来,松本正在对我大吼,最近他心情总是很烦躁。
“装满的箱子都堆成山了!还不快送到流水线上!!”
我赶快把箱子,搬到不断滚动的流水线上。
“最近你怎么了,不会说话就算了,还这么迟钝!等新生产线过来,我一定申请调走!”松本愤愤地说。
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即塞回裤袋里。
我只是笑笑。
松本前辈结婚以前,我们俩一直住同一间宿舍,对彼此的一切都很熟悉。
厂里只有他敢肆无忌惮地说我不会说话。
比起其他人,我更喜欢他这种直率的态度。
而且他是典型的嘴硬心软,总是会分担我干的工作。
不过今天,他的话,提醒了苦苦沉思的我,我脑海里闪出了一个问号。
下班后,我写条子给他:“新生产线是怎么回事?”
松本瞄了一眼,一边脱下不透气的一次性塑料工作服,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他们都在偷偷计划,要引进新的生产线。”
松本和厂内许多高层关系很好,他和他的妻子,便是入江常务介绍相亲而结婚的。
入江常务是董事长的次子,是内定的厂长继承人。
松本十分受入江常务的器重。
我满腹疑惑:“可是现有的生产线,也只在旺季开工啊,每年有三个月是停工的,怎么会不够用呢?”
“你知道吗?”
他望望两边,看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现在这条生产线次品率很高,而新买一条生产线,高层会拿到很可观的回扣。为了这个项目,常务可是没少向上活动。”
“可是我见过的次品很少啊!”我在本上继续写道。
“说是被运走统一销毁了,可是谁知道呢。”
松本把手臂伸进休闲服的衣袖,小声叮嘱我,“千万不能说出去。”
我谨慎地点点头。
按规定,含量不准或者性状改变的药品,都会在箱子上打上红色的标签,随后运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秘密销毁。
由于正常药品的装箱标签是绿色的,不良品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绝不会混在一起。
三个月前,在装箱车间,还有一个姓横滨的员工,因为红绿色盲,错将次品运到了包装车间,被入江常务辞退。
听说他很不服气,回来吵了好几次。
我心觉蹊跷,就找人打听。
几天后,我按照工友给的横滨的住址,找到了他大腹便便的女友,一问之下,大吃一惊。
“什么,你说横滨健早就失踪了?”我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给她看。
“是啊,几个月前,我和他说我怀孕了,想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当晚他招呼也不打就失踪了,到现在也联系不上!一定是怕负责任,所以跑路了。可是,明明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
女孩眼眶红红的,一只手覆盖在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没有报警吗?”我皱起眉。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哥哥不让,他一向不喜欢阿健,说是那种穷小子早就该分手,在工厂打工能有什么出息,没有房子休想结婚。”
“我还想,说不定就是哥哥把他赶走的,不让他同我联系。哥哥还要我去把孩子打掉,不过我怎么都不肯。”
“最近,孩子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慌,他不会真的和哥哥吵起来,被哥哥打死了吧?这样想着,晚晚都做噩梦。”
我不死心,继续写:“横滨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呢?日记、电脑什么的?”
女孩摇摇头,齐肩黑发随之摆动:“都被哥哥丢掉了,什么都没留下。”
“有没有电子邮箱,或者网页空间什么的?”
她歪着头,略一沉思:“哦,那倒是有的,我写给你邮箱地址和密码。”
我低头接过写着邮箱的纸条,发现她的指尖激动得通红,在微微地发抖。
“如果找到他,告诉他,我和孩子都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