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家里安顿好,也无甚要帮忙的,庄可卿索性让沈凌收拾收拾去官学报道了。
童生考中秀才之后,要一个月内去府衙登记取册,之后拿着册子去官学报道,就可以入学了。
上回考完试离开州府之前,沈凌就抽空去了一趟衙门盖了章,只要不是赶着休沐日,如今是什么时候报道都行。
州学逢一休沐,一个月大概放假三天,一号、十一号、二十一号,若是隔月有个三十一号,还能再多休一天。
像他们这样举家迁来读书的不在少数,可更多的,则是一人进学,住在学校,只有逢年过节的才归家的。
庄可卿之前还问过沈凌要不要住在那儿,不仅方便同学交流,还能免得临街早晚吵闹,影响学习,谁想沈凌只是咬着她的耳朵轻道一声舍不得,这问题就算揭过了。
隔日,庄可卿起了大早,发面和馅蒸了好几屉包子,有蔬菜馅的,肉馅的,还有豆沙馅的,留了一笼自家当做早点,其他的剩下,打算过会再添补些别的,分做几份拜访邻人。
但这之前,还得先同阿凌一起去州学报道才行。
用完早食,同娘打声招呼,小两口就出了门。
巷外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热闹起来了,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混合这早市从城外挑菜蔬进来卖的农民浓重的口音,声声阵阵的,烟火气十足。
庄可卿沿街走着,一只手在袖中紧握沈凌的大手,心里庆幸。
还好没住了那条安平巷,平日里安静是安静,却是感觉没什么人气。
昨日逛了一天,他们才从人口中得知这条巷子名为甜水巷。街上住的人家几乎都是打了井的,水质也好,还专门有人以贩水为生,这才因此得名。
出了巷子,穿过两个街口,再走上一段,到了州学门前的时候,算一算恰巧是两刻钟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太远。
“阿凌,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庄可卿大大方方的站在州学门口的石牌旁边,浅浅而笑,叠声催着沈凌快去。
晨间清净柔和的阳光洒在她的发顶,在浓密卷翘的睫毛下形成了一小片淡色的阴影,却是遮不住她灵动的笑眼。
“嗯,我很快出来。”
沈凌已经有些舍不得了,上前又抚了抚少女柔软的额发,这才转身走进了州学的大门。
沁缙州学占地颇广,作为一州的官学,自然条件不差。进门当头就是第一任院长题下的劝学诗石碑,绕后便是一条长长步道,两旁满种绿竹,很有些意境。
步道尽头是前后三排院落,临近的一个屋子正传出郎朗读书声。
沈凌仔细一听,便知他们读的是《论语·八佾》,稍倾读书声歇,里屋又响起夫子的解说声,但他脚步未停,继续向前,只待寻了坐班老师,好快些个登记,不让可儿久等。
“你是何人,怎擅自进了官学里?”
一道清朗声音,语意未见责问,只是平和。
沈凌循声看去,只见他身侧方向行来一人,一身白衫,身形瘦削,眉眼柔和,颌下三缕清须,此时正浅笑着打量自己。
想来便是官学的老师了。
沈凌弯腰一揖,作了学生礼,郑重说道:“学生今夏新晋秀才,特来官学报道。”
来人捋了捋颌下胡须,轻挑眉头。
今年这批录入的秀才可都早早来了,据他所知,只有案首至今未到,莫不就是眼前这位?
他再细细看来,果然见这青年神清骨俊,英姿蕴藉,又兼不卑不亢、知节有礼。
当即对这案首存了些好感。
“跟我来罢。”
沈凌并不多问,只又一揖,跟上前去。
绕过前头两排院子,又经过了曲折回廊,不过半柱香时间,两人便停在一扇门前。
“就是此处了,你自去吧。”
说完,那人便转身飘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