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事,秦、左两人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秦四海多少明白了她一个随国人,为什么会纵容他查阅宾客万象楼的情报书籍。
因为同样的恨。
朱颜撑住了随国,但这不妨碍很多随人恨朱颜,田地被毁、旧党欺压、新贵扫除旧党、新贵继续欺压百姓。
无论什么原因,左轻侯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秦四海每晚整理完当天的情报,都会不自觉走左轻侯门前那条路,到了左轻侯屋前,他总会放慢脚步,听屋内没什么异响,他才会放心离开。
这一日,秦四海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东西踢里哐啷摔在了地上。
秦四海推门闯入,那句“左姑娘”还没说出口,他就看见左轻侯坐在浴桶里,伸长胳膊去够地上的香膏罐子,水珠划过香肩粉臂凝结,带着缱绻不舍慢慢滴落。
少女披散的头发黏在雪白细腻却布满伤痕的背上,落在波涛起伏的深渊,竟让人生出了一丝羡慕。
都怪他太莽撞,秦四海赶忙转身,万分诚恳地道了歉。
左轻侯却不怎么在意,只道:“关门,冻死了!”
门关上了,左轻侯是暖和了,秦四海却在水汽和暖炉的加持下热死了。
“帮我拿一下那个罐子呗!”少女轻松自然地说道。
秦四海背身一点一点退到左轻侯的浴桶边,弯腰拾起罐子,僵硬地反手递了过去。
左轻侯湿漉漉的手一下子就抓住了秦四海的手腕,她道:“怕我死?”
秦四海只经历过家族、官场的风浪,极少接触的女子也都是陆清宴和姬远淑那样温和守礼的女子,哪里面对过这场面。他登时从脖子红到了额头,挣开那软绵绵的桎梏准备离开。
左轻侯也不阻拦,把白药倒在粘上少年滚烫体温的手心,不紧不慢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所有的事情。”
虽看不见,但只是水声就搞得秦四海气息不顺,他不敢在从这待下去,“等姑娘沐浴完再说也不迟。”
“一会儿我可能就反悔了。”
秦四海还是要离开,可门却打不开了,他多少有些羞愤,转身想与左轻侯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礼节,却看见了她手心的白药。
秦四海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上去就打掉了她手中的白粉和那个罐子。
白粉化进了水里,瞬间不见踪影,只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左轻侯毫不在意,道:“你可以去告发我,只要姓江的不知道,朝廷来人把我弄死,你还能拿到一笔赏钱,”左轻侯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四海,趴在浴桶边沿,“或者你直接杀了我,省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