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风领着林琅来到街口的郑家酒楼,这家足有五层的新式酒楼,已经闹翻天了。
郑大风从码头招作打手的六个黑衣伙计,平日负责他经营的“高利贷”生意,专门坑害一些手头紧急,需要活泛资金灵活周转的小商铺老板。这些人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毫无禁忌,催起债来心狠手辣,经常不惜干些辱人妻儿、打杀人命的凶狠勾当。
附近街上,几个小掌柜的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这些人在青牛街风头一时无两,威风的很。
二百余愤怒的黄埔面粉公司工人,在林府管事的带领下汹涌而来。
那六个从北方而来的小伙子,看到工人们不过是些老弱病残,一开始还煞有介事装狠逞凶,露出满身纹身,扬言要灭了管事满门,结果被愤怒的工人们一拥而上,打的勉强能看见人形,在角落低头不敢吱声。
工人们没有自己的产业,只能在工厂做工养家糊口。大上(A)海的资本家,不少都有帮会背景,动辄克扣工资,工人待遇极差,林为民这样大慈大悲的资本家很少。工人中不少人,在林家做工十几年,不仅解决了温饱,每年还能颇有结余,早就把林为民当做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哪里容得自己的“观音大士”被人冒犯。
一个个以命相搏!
“二少爷!”
“林琅少爷!”
林琅出现在郑家酒楼门前,立刻有眼尖的工人将他认出来。
于是乎二百余人,异口同声都在问好,像极了帮会字头的大佬巡查。
林琅据实安慰众人,告知大家父亲一切都好,请勿挂念,工人们这才放心下来,但听说郑大风这个其貌不扬的,居然在林府门口撒野,霎时间群情激奋。
“拆了他狗日的酒楼!”
“这厮也撒泡尿照照自己,敢对林老爷大不敬,让他娘的滚出上(A)海!”
“就是,要不是岁月不饶人,我那瞎老婆子也想过来看看,哪个额头上长了驴蛋的蠢货东西,真当咱们工人是泥捏的不成!”
林琅笑而不语,这是民心啊。
郑大风心都在滴血,工人们从管事哪里得知消息,正愁没地方帮衬老东家。一听说要拆了郑家酒楼,顿时像是找到了人生方向,撸起袖子大干一场。那场面,何止一个“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郑大风的毕生心血,正在工人们手中逐渐走向毁灭。
他眼睛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然浮现而出,隐藏很深。
林家安然无恙,郑家酒楼的覆灭就在几日。如果世上有后悔药,郑大风肯定倾家荡产,先吃上一斤。
“郑叔,头前带路,我要看的东西一旦到手,立刻赔偿你所有损失。”无需林琅过多吩咐,工人们已经把气氛炒得火热,郑大风已经无路可走。
郑大风的妻子,那个可怜的女人拉着郑大风手臂,哭诉道:“当家的,你当真让这帮穷苦力,拆了咱们酒楼啊,你不能找人送个口信?”
郑大风一巴掌劈向话多的女人,力道极大,直接将她打晕过去。
他不再耽搁,直接带着林琅上了五楼。
五楼西厢,推开三重包间的大门之后,有个很是幽静的雅间,这个地方是郑家酒楼唯一的天字号包间,三面墙被假山流水环绕,夏日里假山沟渠间流淌的是沁人凉水,其中清凉解暑;冬天,凉水换成七八十度的热水,循环往复,其中温暖如春。
这包间林琅熟悉的很,林为民还是黄埔民生商会会长的时候,经常和商会其他理事在此商谈要事,林琅没少跟着父亲在附近玩耍。
“郑叔,你这地方,曲径通幽啊!”
林琅耸耸肩,郑大风冷笑一声,继续往里走,只见他抬动墙角一个古朴的留声机,“咔嚓一声”,又有两道小门打开,露出一个狭窄的空间来。
那空间尺寸很小,勉强能容得下两三个成年人站立的样子,转身都很困难。郑大风在自家酒楼的天字号包间里,弄出这个么个别有洞天的地方,真是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