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离放开心扉开始慢慢接纳了这一切,虽然这个过程还需要时间。于是放下绷紧的神经,少年心性,将这几年的遭遇,跟外祖一一讲述,同时也将其中凶险隐没,只是说修行日满,陷入瓶颈。奉了师命下山游历,增长见闻。
章正志一面倾听,一面含笑称许,并感慨道:“玉不磨不成器,当时你从家中偷跑出来,整日与几个兄弟斗鸡遛狗,打猎捉鱼,好的不学,专门学一些歪门邪道。性格也倔的很,听不进劝,也不计打,叫我狠下心来,教训了多少次,还是不改。当时让我气到不行。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还真得感谢梨花观的老神仙,过几日我再让人备几份厚礼送过去。你既已拜师,不可缺了礼数。”
陈离心头暖暖地,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就有人前来通知筵宴已齐备,老爷让来请表少爷和老太爷入席。于是陈离便搀扶着外公,移步西花厅,这时西花厅中内眷齐聚,大舅父、舅母、两个表兄、和一个表妹,另有仆从侍女,各自捧羹把盏穿行出入。
待外祖坐就座后,陈离先是照例拜见了大舅父章玉泉,他是外祖长子,今岁已满五十,身材高大,眉目舒张、地阁方圆,或许是从小随父在外经事,言传身教,威仪中自有一丝儒雅的书生气。加上保养不错,看上去最多不惑之年。作为长兄,当年对陈离母亲也甚是关爱照顾,待自己爱屋及乌,更是如同亲子。陈离心中感激,于是举手至额,躬身作揖。舅父温和笑道:“几年不见,小离倒是清减了。这么客气干嘛,来,快坐下一起吃饭。”
舅母朱氏也是雍容华贵,其出身江北世家,举止不凡,慈眉善目,在旁指使着仆从开宴上菜,见状嗔怪道:
“小离,这是在家里。跟小时候一样,别弄得生疏了。”
“舅母,我是太高兴了。”陈离笑着回道。
两个表兄之前就已打过照面,长兄从云,已过而立,渐渐稳重了,也开始协助舅父管理家中产业;中兄从越,性子比较跳脱,喜动不喜静。最爱舞枪弄棒,记忆中是自己的引路暗师,差点被带到沟里;表妹从敏,豆蔻年华,一袭水蓝绸缎裙袂,外罩绣纹薄纱,扎着双平髻,清纯可爱。正是‘凤眼半弯藏琥珀,浅笑晕染透梨涡’,乖巧甜甜的叫了一声‘表哥’。陈离都被惊艳了一下,但瞬间反应过来,点头回应,接着众人又依次入座,净手漱口,开始进餐。
午饭过后,陈离便被章从越拉到前院,好一阵埋怨:“你可真不够意思啊,一去就两年多,连信都不舍得寄一封。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哼哼,想当初我求了阿翁多少次,让他老人家引荐我入观,最后还是被你占了先,怎么,这两年过得如何?”
陈离哭笑不得:“还行,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但接下来,章从越非要拉着陈离切磋一下,摆开架势说道:“梨花观乃是本州五姓七宗之一,偌大的声名,你这两年肯定是学了不少东西,来、漏两手瞧瞧。让我也开开眼界。”
话说章从越也曾在不少武馆求学过,家中还专门请有武师教授拳脚,当年入观的那个名额,实际应该是为章从越准备的,后来让给陈离,所以也算欠了他一个不小的人情。但今非昔比,要是真出手,让他下不来台,反而不美。于是舔了舔嘴唇失笑说道:“越表兄近些年得名师指点,想必精进不少。弟弟在山上也只是学了点打醮、念经的微末小道,上不得台面,饶了我吧。”
“你小子,”章从越还欲再说,但其腰间突然被捏住,身后探出一张笑嘻嘻的脸,正是小妹章从越,她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动人,欢呼兴奋说到:“两位哥哥,是要来一场对决吗?太好了,我也想看。”
“胡闹!”舅母也随之而来,看到这一幕,指着从越的鼻子就骂道:“小离才回家,前几年在外吃了多少苦,现在都廋了几圈,哪里禁得住你折腾。仗着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是让你来臭显摆的?你要再不听话,小心你的皮。”
“娘,这不是还没动手么。儿子也是许久未见小离,所以有些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