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要死了。
她露出佛系的微笑。
果不其然。
“神像后面。”
脚步声渐渐汇聚起来,一大波人迅速锁定了她的位置,包围了她。
她一抬头,就瞧见十来个白衣飘飘的修仙之人提着剑,摆好了架势,神色凛冽地瞧着她。
“呵呵呵呵。”她立马摆出一张笑脸,奈何左半边脸不受控制,仍是一副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凶相,于是她这一张脸顿时就显得有些可怕且诡异。
修仙者们倒吸一口冷气,吓得退后半步。
她便立刻举起手来以示投降,顺便把木乃伊往里踢了踢,然后往外走,嬉笑道:“我投降,我投降。”
渐渐把人群引开了去,她悄悄瞄了眼藏在里头的木乃伊,若是她有个好歹,只盼鹤归能及时抽身而去,魂归本体,别也送了命才是。
“那便请您和我们走一趟。”为首之人是南微派掌门人孟钦与,此刻提着剑冷声道。
看样子当下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想擒了她去,却不知是何用意。
她想想觉得委屈,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鹤归这时低声道:“等下我数三二一,你就跟着我做。”
她抬头瞧了瞧面前这阵势。
孟钦与当前,一应修仙者围着剑阵,蓄势待发。
她虽失了记忆,却仍隐约感觉得到这剑阵的厉害。
若真要打起来,鱼死网破,替她受着重伤的他的魂魄,怕是不能保全了。
她急急打断他:“我数一二三,你就回去,我会跟他们走。”
空气凝了凝,众人都没听懂她一个人在那边碎碎念着什么。
他却明白了。
她要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然后替他引开众人,好保他一条命。
她……不是丢了记忆么?为何仍要护着他?
想到这,他又兀自笑了笑。
怎么说也应该……是我保护你啊。
“时照。”他喊。
时照便立刻窜出来,似乎早就蓄势待发,白光灼灼,剑花飞舞之下,剑阵竟硬生生被它破出一个缝隙。
看不出来这小撒娇鬼还有两把刷子啊。
他扬起左手,略一翻转,掌中便氤氲出浅薄的雾气。“喂,该你了。”
她失笑,也抬了右手,说:“那你可别怪我拖后腿。”
两人合力之下朝着刚刚破开的缝隙劈了两掌,漏洞便更大了。
孟钦与当机立断从漏洞中破身而出,竟独身进了这剑阵内。
哇?胆子这么大?1V1?
她吓得缩了两步,谁料与此同时鹤归却往前进了两步,于是一时之间她的身子便像劈叉似的,腿叉得很开。
刚提起剑要冲过来的孟钦与本想直取她心门,见这阵势却急急刹住了步子,吓了好一跳,不知道她要搞什么把戏。
她即刻便收回右脚冲了出去,与此同时左手雾气升腾,竟直直握上了孟钦与的剑。
啊!
她吓坏了,自己这只水嫩嫩的小手,不会断了吧?!
诶?
怎么……孟钦与的剑,竟在她左手掌心之中,迅速结了一层薄冰。
那冰看着晶莹剔透,泛着森寒雾气,倒是漂亮得很。
孟钦与的剑招便被凝结在这薄冰之内,半分仙法也使不出了。
她欢欣雀跃道:“改天教我这招,也太酷了吧。”
他收回左手,笑道:“你以前用得可比我得心应手得多。”
孟钦与怒急,化掌为刃,朝着自己的剑狠狠劈下,想必是想破了那层冰,谁料那冰触到手刃,却嘤咛一声即刻碎了。
青烟一阵,雾气飘散,却是整把剑都随着那冰一齐碎了。
众人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那可是江湖上排名十二的怜南剑啊。
没了剑,孟钦与狠狠扔掉秃秃的剑柄,回身看了看门徒们,冷声道:“凝虚阵。”
她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他却急急提醒道:“此阵一成,众人法力均合于他一人之身,你这身子撑不住。”
完了,那得赶紧打断他。
他立刻将左手中的时照剑送入她手中,道:“仙术我来,你只管提着时照。”
时照入手,竟自个儿翻转着剑花儿破着阵,时不时还能顺便挡一下旁人戳来的剑招,她什么都不用做,右半边身子便被时照护得稳稳当当。
而鹤归却强撑着左半边的破败身子,兀自揽下大多数攻击,卯足了劲将仙法凝结在掌心,不断攻击着加入凝虚阵的修仙者们。
她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在一寸一寸抽身而去,连日来半分疼痛都未曾感受到的右半边身体却在这时感应到了巨大而连绵的痛楚。
连蔓延过来的痛意都那么巨大,她几乎不敢想象鹤归那边会是怎样的压力和痛楚,只好握紧了时照,拼了命似的挥舞着。
一时之间并无人得以近身。
只是凝虚阵眼看势成,而他口中已然止不住的溢出鲜血,鹤归剧烈咳嗽着,瘦弱的身体不停晃动,但他仍扬着手,雾气澎湃。
不行,不能这样。
这样下去,即便能阻挡凝虚阵成,鹤归也会魂飞魄散。
她朝着巨大神像的背后看了看。
初晨的微光照拂着,轻轻洒落在神像上,神像拖着巨大而阴沉的影子盖住了他的身子。
他不能死。
她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他的身子,终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