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桓今日未曾见到那成日吵吵嚷嚷的阿瑶,内心总感觉隐隐不安。但东郡之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计划着过几日便返京,起身后便伏案写起了家书。
此次不同往常,大梁唯一的皇嗣尾随他而来,未免宫中三位贵人担心,每隔十日他都会写上一封信送往皇宫报平安。
刚落款青冥便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桌案前。
他有些愠怒。
瞧瞧这被阿瑶惯出来胆大包天的刁奴!今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胆敢连门都不敲就闯入他的房间!
二人对视了一眼,他诧异于眼前之人的异样。
青冥一身脏乱不堪的狼狈模样,早已看不出是那个往日意气风发俊朗少年郎。
他双目通红,面色如土,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悲意,哽咽的声音已是语不成句。
“洧阳王,长公主......殿下......不行了……”
闻言陈桓微怔,手中的狼毫坠落在刚写好的家书之上,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朵朵乌云吞噬了信中“不日将平安归来”这几个字。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悲痛欲绝的青冥深情恍惚地道:
“三日前长公主在城外城隍庙内染上鼠疫,白马县已封城五日,殿下未曾就医。她自小身子赢弱,如今已是昏迷不醒,生……”
“严虎!”
不等他把话说完,陈桓冷声粗暴的将话打断,显然是不想听这满口胡言的刁奴继续说下去。
阿瑶患了鼠疫?不可能!
两个时辰前他刚问过严虎,阿瑶分明在茶楼听书,怎会呆在城外五日未归?
就在刚刚严虎从客栈老板那儿得来了长公主殿下五日未归的消息,老板还提到白马县贫民区和城外城隍庙爆发瘟疫,全城戒严禁止出入城门一事。
他追着青冥的后脚来到主子房门口,自然也是听到了青冥的那番话。
长公主得了瘟疫......
此时的严虎只感觉遭了雷劈一般的震惊,像一块木头般直愣愣地杵在门外。直到主子那一声暴呵让他回了魂儿,他甚至都忘了回答下意识直挺挺的跪在了门口。
陈桓怎能不知青冥能如此畅通无阻地闯进来,定是钻了严虎下去打听阿瑶踪迹的间隙。见严虎此状,突如其来的绝望侵蚀了他。
回想起来这月余以来他奔波于调查赈灾银两的去向,而忽略了他的小侄女。阿瑶就算再早慧机敏,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顽童,是他的疏于管教才酿成此等大祸。
大梁子嗣单薄,阿瑶对大梁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皇兄允她来东郡这样凶险之地,将她托付给他,可见是对他这个太弟有多看重就有多信任。
看来这疫症要将他们叔侄俩都留在白马县了。
他无颜面对恩重如山的大梁皇室。
更不敢苟活于世,只因届时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来皇兄的猜忌。
阿瑶生,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