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虎应声而入时见到的是面如死灰的主子怀抱着没有一丝生气的长公主,这个荡北军营里出来的汉子只觉不受控制的面上一朝,再也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薨了。
当一脸懵怔的严虎将阿瑶离世的消息告诉了日日宿在院门外如行尸走肉般的青冥时,本就内腹受伤的青冥忽地吐出一口血。
悲伤过盛的他像失了魂一般踉踉跄跄的来到内间,直接略过了正襟危坐于桌案旁的陈桓,跪在了阿瑶的塌前。
“将这封奏表并阿瑶那封家书一同呈给皇上。”
陈桓取出了前几日拟好的有关赈灾银两一事的奏表放在案上,对青冥道。
“严虎不日将护送洧阳王与妙仪长公主的灵柩回京。”
洧阳王与妙仪长公主的灵柩?
闻言青冥惊讶抬头看着这个一脸倦色的男人,他的语气平淡到像谈论不相干之人的生死一般。
他,要殉情?
此时青冥脑子里便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是了,那日陈桓手下留情,没要了他的性命。还意有所指到他不配给阿瑶殉葬,原来意图在此......
呵,好一个表里不一的洧阳王,看来还真是喜欢上自己的侄女了。
陈桓未曾察觉到青冥那带有深意的目光,本也没打算与他多说什么。
只是阿瑶在清醒时曾告诉过他,她派青冥回邺城给皇兄送家书事。他便想起他怕是不能亲自上奏给皇兄了,于是便叫这违抗主子遗令的刁奴前来将奏表带上一同呈给皇兄。
“滚吧!”
见目的已达到,陈桓便开口撵人。
青冥再一次面带嘲意的看了他一眼,给阿瑶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走出了院子。
守在内室门外的严虎将陈桓的话听的一字不漏,纵使他乃目不识丁的一介武夫再愚钝也听出了主子的求死之心。
他心中心中恐慌不已。
这是为何?
今日出门寻大夫之时,听闻有传言贫民区有人设义诊,那边的疫症也得以控制。本想着明日一早便去西市寻访那位高人,没想到长公主......
纵使是亲眼所见长公主已无气息,但他始终不相信如此尊贵的她福寿薄弱。
想到这,严虎身披夜色出了门。
陈桓的手下留情给了青冥许多遐想的空间,又因心忧主子的疫症病情,他便有意将主子的遗命抛之脑后。
但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主子留下遗命的那日。
那时主子已是染病有五日了,她身体向来赢弱,没想到尽然掠过了患病中期的过度,直接到了时梦时醒的晚期。
发病昏睡的第二次醒来时,她对他说了好些话。让他感动,心酸,疼惜,爱恋,不舍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自然也把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向她坦白。
他本是兰陵萧氏旁支后人,还在襁褓中时就被如今隐世的族长萧问渠收为义子。萧氏的族长早已与大梁皇家签订契约,生生世世作为保护皇嗣的赤羽暗卫。
她说:
“青冥,我从未将你当作下人。我自小由你看顾长至十二岁,皇室子嗣单薄,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当作哥哥看待。”
“你一直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以后可不要对别的女孩如同对我这般刻薄。女孩子都喜欢会说漂亮话的暖男,你长得这般俊秀可不能真的孤独终老。”
“我口述你来执笔替我写一封家书吧。将长公主金印与家书一同交与父皇母后,请求他们原谅我这不孝女,愿来世再做一家人。”
“最后,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可好?父皇做梦都想收复逐鹿,可我军出生中原,不擅水性,生生被拦在了丽水河畔前。你乃萧氏后人,可否召集你的族人创建一支如当年兰陵水师一般的军队,助我大梁夺回失地!”
......
阿瑶的离世让青冥心中痛不欲生,五脏俱伤的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连夜疾驰向邺城而去。
东郡一行,让这个原本清朗少年不复存在。因这十几日的变故,他眉宇间的忧郁已将灵魂渗透。
他一直觉得他是为了那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人而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如今她不在了,他活下去的所有意义便是为了实现她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