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记得严渊是个速来注重体面和礼数的老学究,在大理寺监牢中呆了近一个月的他此时定是羞于见人的。
于是便命小林子准备了一身干净的儒服和家常饭食先行去了大理寺。
距离颜渊问斩仅剩五日,这是她第一次来大理寺监牢,这里看押的都是大梁最穷凶极恶的囚徒。
大理寺卿历弘审问犯人是出了名的铁腕手段,传言没有他审不出的案子。有他陪同在侧,阿瑶经过一件间间漆黑的牢房时,囚犯们竟不敢有一丝造次。
走到最深处时,终于到了关押严渊的地方。
此间牢房有扇小窗,有一道阳光从窗缝中直射进来,一身白衣儒服的精瘦老者就着这缕微弱的光线正襟危坐于铺着陋席的石床之上,架着矮桌一派淡然的用着饭食。
见到来人,老者起身,跪拜行礼。
“罪民参见妙仪长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
阿瑶见他精神尚可,应是没有遭过大罪的模样,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命历弘开了牢门,又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径直走进了牢房,坐在了石床之上。
颜渊再次跪地行大礼道:“多谢公主赐衣赠食,前来为罪民送行。”
“颜大人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阿瑶忙叫他起身,她着实难以理解他在这等生死悠关之际还是坚持着一贯的顽固守礼的秉性。
“颜渊已被褫夺官职,长公主不应再称罪民颜大人。”
颜渊起身后规规矩矩的站在阿瑶面前回话。
“颜渊,你何罪之有?”阿瑶试探性的发问。
“罪民纠察官员失职,使白马县赈灾官银不知所踪。勾结门生,私有良田千顷,暗庄二十余座,大肆敛财,苛征税收,祸害乡里。”
颜渊语气淡然,事无巨细的列数了那些欲加之罪。
“你画押认罪了?”阿瑶又问。
“回禀殿下,罪民已画押。”
严渊还是那般无视生死的回答到。
“颜老头!你就如此想死吗?”
阿瑶有些微恼,眼前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儿还真是没有一点求生欲。
“罪民罪有因得……”
严渊有些疑惑于长公主莫名其妙的怒意,却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
“好好好!你等读书人不是都求名留青史吗?你可知你这一死,便会留下千古骂名!”
此时的阿瑶已经被这老酸儒给气到控制不住胸中的怒火,她语气不善的质问着他。
“你可知如今邺城文人墨客如何口诛笔伐你这当世大儒?”
阿瑶字字珠玑,他如何不想名留青史?只是......
他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又行了大礼,匍匐在地。
“罪民无颜再面对读书人!”
“可依然还是有傻子愿意相信你绝无可能做出大肆敛财此等荒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