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微微一笑,也不接他的茶,笑道:“哦?是吗?州府之内接二连三有人无端自尽,你的妻子甘愿自己受刑也要告你谋杀之罪,梁通判这家事,怕是有些大了吧?你说是么?先生?”他对着的先生自然是胡铨,胡铨微微一笑,只点点头,并不说话。
折知琅暗自对苏瑞道:“还是先生有办法,搬了大佛来压这群猢狲。”苏瑞却一笑:“这哪是先生有办法,这是先生有本事呢。这位李鸣李大人,也是他的门生。”折知琅闻言一笑,道:“哦,原来先生自己才是那尊大佛,我呀,有眼不识泰山了。”他这话说的不太大声,胡铨却听到了,只含笑斜他一眼,并不说话。
梁安倒是恭敬地低身道:“啊,这原来全是误会,我那夫人,半月前给水匪劫了去,受了些挫折,回来就很想不开,今日闹这一出,原也是求我对她多些关照。小小家事,哪里至于提刑大人出手。”
梁夫人听了他这轻描淡写,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差点晕过去,开口便骂:“混账东西,你竟然敢这样说,你……分明是你叫了下人把我绑起来,挂在梁上,你你你有意……”她似乎气的很了,竟一时喘不过来气,倒了下来去。苏瑞慌忙低头扶她起来,躺到椅子上,虞素过来摸了摸她的脉搏,向李鸣一道礼:“李大人,梁夫人一时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只怕要待她休息休息才能作答。”
李鸣显然是听胡铨提过虞素此人,也对她笑笑道:“也不着急。”梁安却着急起来:“这,大人,我这夫人显然是受了些刺激,疯了。”他说罢,对着虞素道,“虞真人,你自己看看那绳结,分别是在江边你对那庄稼汉说的,只有自己才打得出的绳结,你怎么能信那疯子说的?”
虞素依旧平和,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梁大人,我是个瞎子,难道你当提刑大人也是个瞎子不成?一则江边那案子绳结向内只有自己打得出,是因为绳子长度恰好就够那么一个短结,那绳子截断处是被几度磨损了的,而你这条绳子的截断处却是崭新的,显然是有他人所剪。二则,一会儿还请提刑大人去现场看看,现场的哪一个凳子,能让梁夫人自己站上去够得着那锁套?”
胡铨闻言便一笑,低头对李鸣道:“我说的不错吧,虞真人是个瞎子,可比起她来,这天下简直没有一个能看得见的人了。”
李鸣也点点头,便有他带过来的衙役往现场一一查看,所说的与虞素所说别无二致,回来向李鸣复命,梁安已然失了神,瘫倒在地,李鸣便起身对周边衙役道:“梁大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说的?”
梁安四处张望,正看到那道士微皱着眉站在人群之后,慌忙膝行过去扯了他下摆:“上人,上人,你救我,你救我!”
李鸣看向那道士,那道士也不慌,道了个礼:“方外之人,不插手红尘中事,更不能插手人命案子,提刑大人请便。”
李鸣便一笑,算这道士还有几分识相,若是他现在出手阻拦,李鸣就可把他一道带走了。他叫衙役把梁安拖走之后,又对梁府下人道:“和你们夫人说一声,虽然这梁安杀人枉法,可夫人告丈夫,总要遭罪的,这是朝廷律例,待你家夫人身子养好了,再叫她来提刑司衙门找我吧。”说着便出了梁府,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梁夫人此刻悠悠转醒,身边的侍婢们都慌忙围了上去嘘寒问暖,她这段日子,倒也见惯了人情冷暖,只扶了自己最信任的嬷嬷的手,挣扎着要给虞素,胡铨,苏瑞,折知琅道礼,又向李鸣离开的方向磕了头,算作谢意。
她刚刚一场大喜大悲,众人也不好打扰,只有虞素又把了她的脉,给她开了些安神养身的方子,才最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