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凤和他们僵持不下,倒是虞素安稳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温言道:“苏门主不愿插手此事本是情理之中,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说素来最是蛊惑人心的,若是自家惹得一身麻烦,反倒不值。”虞素这话说的很有几分意思,像是在暗自讽刺苏青凤明哲保身似的。
苏青凤被她说的似乎有些恼怒,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碰出几分声响来,道:“虞真人,你何必这样含酸带刺地诈我,你这起子本事,很不必在我面前施展的。知琅和小瑞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辛苦,你也不过是个局外人,知道的也不过浅浅一角而已。”她冷笑一声,“我不妨和你提个醒,他们这起子人,全算是疯魔了,你若是插手进去,引火烧身,那时候才记得我说的这番话呢。”
她说完这番话,便起身上楼去了,不再管苏瑞和折知琅。苏瑞两边为难,追她的师姐吧,不合她的性子,不追她的师姐吧,不合她们的情谊。折知琅倒是很生气的模样,他没想到苏青凤竟然这样的态度,好像与他之前一力追随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虞素轻轻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开口仍是温和的安慰:“知琅也莫生气,苏门主说的,倒是实情……”她轻轻一笑,说不出是什么神色,倒难得地显出几分黯淡模样来。苏瑞拍一拍她,正要开口安慰些什么,却见虞素骤然起身,道:“不过苏门主不管的事情,我却不想坐视不理,鬼神之说大行其道,一州百姓任人鱼肉,有心之人浑水摸鱼,这和亡国之兆有什么区别。莫说是入局,便是粉身碎骨,也是我咎由自取。”她话音未落,人已然走了出去,苏瑞和折知琅不明就里,但看她一派风骨,知道这位做事但留三分余地的虞真人这次是认了真了,只得跟上去。
虞素自顾自来到客栈马厩,牵了她那匹老马,便翻身上马要走,苏瑞和折知琅顾不得问,也牵了自己的马跟着。苏瑞才来得及问上一句:“阿素,到底怎么了?”
虞素一副无悲无喜面容,无端显出几分凛然来:“梁夫人要出事,我要去救她一救。”她话音刚落,便用力催起马来。
折知琅的马比她好上去许多,自然也比她快,到了梁府,顾不得下人阻拦通报,一催骏马就跑到夫人所待佛堂之前,翻身下马,踹开门冲了进去,正看到梁夫人被悬在梁上,被反绑了双手,正兀自挣扎。苏瑞连马都来不及下,脚下微微一蹬,一个飞身上前,便把梁夫人带了下来,替她解开了绳子,容她缓过气来。
梁安得到消息带着一干下仆匆匆赶到,虞素却拦在了门口,居高临下而问:“梁安,你可知罪!”
梁安闻言一惊,几乎要瘫软下来,他身后却走出了那个神秘的道士,嗤笑道:“小师妹,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化外之人竟然插手红尘事务,还敢问一方父母知罪与否!”
虞素也轻轻一笑:“哦?道长何必和我白话,就问你,我叫你一声师兄,你敢答应么?修道之人,心术不正,不怕上天示警?”那道士显然不会被她这番话语所动容,只轻轻一笑,抱起臂看着她,就像看一个死人。
这时候身后走出了苏瑞和折知琅一左一右扶着的梁夫人,梁夫人虽然刚刚从梁上被救下来,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是目光灼灼,神情凛然:“梁安,你,你好,我要到提刑司衙门去状告你堂堂通判,预谋杀妻之罪!”
梁安开口大笑:“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今日也能逃得出这梁府么?就算逃得出这梁府,你们逃得出我信州么?”他抬起手指着梁夫人道,“你,一个清白丧失之妇人,不曾慷慨自尽,就算是失职了,你还敢到提刑司衙门告我?你哪里来的胆量?来人啊,夫人疯了,把她给我押回去!”
“我看谁敢动?”却是一道清亮的男子声线穿越而来,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身着紫色官服的青年人,很有些清瘦,目光却是灼灼得好似能穿破天际,梁安认得他,慌忙下拜:“见过李提刑。”
原来这便是那江南东路正四品的提刑司公事李鸣,他身边站着的,正是胡铨。梁安一看这副阵仗,再没有那番嚣张气焰,只灰溜溜地请李鸣去正堂上座,又给他端茶倒水,陪笑道:“小小家事怎么敢劳提刑大人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