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下滑,婆子耷拉着眼皮倚在门上看着妇人的背影,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看的清否?
…………
夜色浓郁,远处依稀有灯火闪动!
李清月扣着船尾的栏杆,看向前方,心里只觉得有股凉意挥之不去,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总在这吹着风,小心着了凉!”麻婶不知何时走到近前,给她披上了件长衣。
“我不冷的,麻婶。”李清月侧身拉上麻婶的手。
“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少吹风为好。”麻婶披着斗篷也看着前方,感慨道:“我呀!第一次见你时,那么个小小的人,浑身冰凉,人事不省,气息也时断时续,船上也没大夫,只觉得看你造化了!”
“可见我造化不小哩!嘻嘻~”李清月更加握紧了女子的手笑道。
“哪是不小?简直奇了,翌日醒来竟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点事都没有,竟比先生情况都好。”麻婶叹道。
李清月听到这,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下,连忙借着挂着的灯笼的光四处扫视了圈,见身边没第三个人,直松了口气!
心脏自发地“砰砰”直跳,赶紧用理智慢慢压住,但也免不了有些担忧,好怕熟悉这具身体的李家人觉得自己不是原主,无奈只能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原主千万不要太有个性,不然…………
说来也真是奇了,午时听罗公子和麻婶谈话,原身家族不仅也姓李,还本身也叫李清月。后来高捕快再问时,自己仍有点难以置信!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这种和穿越一样离奇的事,自己也是用了好久才勉强接受的,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事情至少看着很合理,不是吗?
但是…………心底深处仍隐隐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好似是偷了原身这一世的贼!
“后来有次黄夫人请了赵家的一个家仆,说是医术还不错,荐了来给先生诊治风寒。那日你还睡着,那位大夫说你胎里带了弱症,寒夜落水性命也无碍,怕是菩萨保佑的人呢!”麻婶拥了小人的肩,许愿道:“我只愿我们月儿一直都是菩萨保佑的人!”
“嗯……”李清月鼻酸心也酸,红着眼道:“麻婶定也是菩萨保佑的人!”
“呵呵~~好,我们月儿说是就是。”麻婶笑了几声,接着道:“但这菩萨也有打盹的时候,平日里这些小事你也须得注意,少吹风多添衣!你胎里弱,身子骨平日里看不出来,但也得上心。”
“我记着了!”眼泪滚珠子般落,小人深呼吸了两次才回道。
“还有一件事,”麻婶踌躇了一会,接着道:“我素知你比同龄的孩子要灵性,想来有些事你自己也察觉到了。”
李清月提神想了一下,试探道:“是衣服吗?”
“是,那日我给你换衣时心里就存了疑,见平日里你既没有挥霍奢侈的生活习惯,也没有高门大户骨子里的规矩礼仪,心里就更生疑了。但那医者也说了小孩本就记忆浅,再添上惊水,有些事一下子忘了也不是没有过的。再看你连摸到灯台、鱼锁、竹刀、木匣子都稀罕,也真似记不得啥了!先生也早早告诫过我和鱼儿别多过问,怕反倒影响你,所以也只是略想想便撂在一边。”麻婶低声道。
李清月心里挺惊讶,但转念也觉得合情合理,事情本就有疑点,自己都发现的事,更何况心细的麻婶、高深的江先生?
但被说稀罕灯台、鱼锁、竹刀、木匣子却不是真忘了什么,而是真没实实在在见过,更别说实地摸过了。
麻婶接着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今日我听罗公子说那报案的京官家眷的事,他们是沉船,你是落水,时间点接近,而且也问了你家里的情况,就算是百亩地的农户也断穿用不了那样的东西。种种迹象,我猜想这里面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牵连。”
“你回去后,可莫要提起这件事,所幸现在无事,可有些风浪不是咱这样的人卷的起的,你可记住了?”
“嗯,我都晓得的。”李清月知道事情的利害,重重点头好让其放心。
其实麻婶不讲,她也是会选择闭口的,这些迹象她也看在眼里,存在心里。但是看到麻婶这么耐心嘱咐,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感动,不舍感愈烈……
麻婶略放了心,又嘱咐道:“那些衣服我没有给你带,但那鎏金锁和玉佩并没有什么标记,你拿好了,要是有什么钱财上的难事,尽可当了救急,要是有人问起来源,你大可说是我给你的。另外你的宝贝匣子底我给你放了一点碎银和铜钱,你归家后,吃穿用度上可能没那么松泛,但我相信你会适应好的。”
“你把银子都给我,就没有买肉钱了,鱼儿哥哥和江先生可馋的很。”李清月醒醒鼻子,故意打破气氛。
“呵呵……傻孩子,你不会真以为先生每月只有五两银吧?”麻婶笑道。
“那先生都没几件绸衣!”李清月不解道。
“那是他们读书人自诩风骨,绸衣对咱本也不适用,还扎眼。但他要是没钱怎考得上举人,怎可能四处游历?还兴来就乱买东西,上次买那什么朱显人孤本,满书院给人传看,结果呢?被赵举人的友人指出是赝品,哈哈………黄夫人还专门问我呢!我都不好意思说了。”麻婶难得揭短道。
“咯咯~~~”李清月还真不知道这回事,捂嘴笑个不停,心里轻松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