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随后堵在胸口,好容易缓过来,接着问:“那你绑我,还把我带到那个破庙里,招来一堆鬼,总是你居心不良了吧?”无缘无故把我绑到鬼堆里去,这可是没得赖了。
谁知,他摇摇头,道:“非也,南渚镇衙门悬赏三十金叶收那神庙里的鬼,我在那里布阵除鬼,寻常人不敢靠近,总得有个人见证我除鬼的过程,我才能拿到那笔赏金。我一不能绑女子,二也不能绑个大汉,恰好遇见你,觉得合适,就绑了。”
“你他妈……”
我正要骂出口,他忽然又把我话给截了。
“虽说做的有些不妥,但我把你从牢里带出来,也是救了你一命,救命恩人让你做个见证,不算过分吧?而且我还烤了兔肉让你吃。我此番上山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劳烦你下山一趟去和衙门里的人证明,神庙里的鬼确实是我除了的。”
又是一口气闷在胸口吐不出来。
他还不依不饶,又举起被绑着的双手双脚:“所以,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会不会?嗯?有些不妥?”
他忽然嘴皮不停咄咄逼人地说了这么许多,我简直怀疑最初在牢里那个屁都打不出来一个的闷粽子是不是他。
我被他的话砸得一脑袋糊涂,但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地方可反驳,把我从牢里救出来是事实,把我绑进神庙后画符保护我不被鬼族伤害也是事实。
脑子里被搅得一团浆糊。
我双手抱头道:“那你走吧,我给你松绑,你走吧。”说罢便去解他手上的绳子。
然而手脚上的绳子都给他解开了,他却躺在原地挺尸不动。
我直接抓上他的衣领,打算把他拖出去。
“且慢。”他又开口了,还顺带咳出两口血,道:“我现在身负……重伤,这山上指不定有什么凶禽猛兽……我要是现在出去……定是凶多吉少……”
见他突然又虚弱起来,我忍住内心的暴躁,温声道:“这位道长,你刚才说话可没这么虚弱。”
他垂下眼,点点头:“看来你确实不想留我,也罢……我此番上来多有打扰,抱歉了……”
说着,便慢慢起身往他进来的窗户边上走去,刚走到窗户边,一阵风吹了进来,仿佛是禁不住这阵风,他突然抚胸一顿大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漫天血雨从他口中喷出,触目惊心。
我一只手捧在心口上,强忍着看完这一幕,伸手拦道:“你还是先留下吧。”
他现在这么一身伤跑出去,也许真会给野兽做了宵夜也不一定,再说了,他要是真的心怀不轨,早便动手了,也不会同我说这么多废话。
丑兄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种十分虚假的不好意思,彬彬有礼地打了拱道:“多谢。”
我抬手揉揉太阳穴,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鉴于他身负重伤,我让他睡在我榻上,我则把一条又长又阔的木凳拖到墙边和衣躺下,打算先这么将就一晚上。
吹了灯,正合眼要睡,忽然又听见丑兄的话音从黑暗中传来,清冽又略低的嗓音中似乎还夹杂着莫名的忧虑:“你从来是这样不怎么防人的么?什么人都敢留下来。”
我略感纳闷:“我防过了呀,确实觉得你不是坏人才让你留下的。”
“万一我刚才说的一番话都是谎话,其实我是个心怀不轨的歹人呢?”
他似乎十分想知道答案,我却一顿烦躁,哪有人追着别人问为什么不怀疑自己是坏人的?好不容易相信了他是个道士,他又要引导我去怀疑他是个歹人?此人莫不是脑子被狗吃了?
于是有些不耐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哪来他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究竟想留下来还是想让我把你赶出去呢?”
床榻那边总算没了声音,我也闭眼睡去。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耳畔滑过一声轻微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