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昨天一天折腾太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一醒来就发现丑兄也醒了,倚在床榻上,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里正拿着那本《四神族志》看。我刚睡醒,这么迷蒙着眼一下看过去,他身影半罩在窗外漏进来的碎光里,倒有几分身姿如竹温润似玉。
下一瞬,他似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将原本侧对着我的脸完全转了过来。
我差点一骨碌从木凳上滚下去!
险险扶住木凳起来,才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薄被,正是我榻上那条。拽着那条薄被丢回榻上,然后貌似随意地问道:“脸上的绷带怎么拆了?”
“有点闷。”他举了举手里的书:“我醒的早,有些无聊,见床上有本书就……”
我摆摆手:“没事,你看。”
说罢出去找吃的。在厨房里溜了一圈一无所获,又去敲了狐狸的房门,没人应,扒着窗户看一眼,里面空无一人,想也知道,定是出去玩乐了。
厨艺精湛的狐狸跑了,我只好自力更生,去鸡窝掏了几个鸡蛋煮了两碗面端进卧房里去。
狐狸一下山就是好几天,也不知在哪里快活如此乐不思蜀。而丑兄在这里一留也是好几天,明明看起来精神奕奕,却偏说自己虚弱不堪,每日在我榻上挺尸。
院里就我和大半个身子都缠着纱布整个人散发着浓郁药味的丑兄终日相对。
此人也是个怪胎,大多数时候都不说话,只躺在床上看书,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对这样无聊的日子难以忍受,甚至在看见我无聊到去院里赶鸡,去树上打枣时还能一脸兴趣盎然的笑容。
仿佛这样的日子在他看来有趣极了。
简直脑袋里头长了坑。
偶尔我和他说话,他开了口,说的话却总是让人莫名有些心堵。我晚上睡板凳,白天还得给他做饭,还得忍受对南渚镇上的各色娱乐活动的思念,莫名装了一肚子气,给他换药的时候难免就下手重了,于是他又借此表现得更虚弱了。
但我已决计不能让此人再留,再留下去,厨房里的粮食就要被吃光,在狐狸回来或者师父出关之前,我就要喝西北风了。
“你的伤大概什么时候能好?”给他换好纱布后,我问道。
丑兄包满纱布的脸看不出表情:“现在不是你在给我治伤吗?你问我?”
“我觉得你现在就好得差不多了。”
丑兄眼中吃惊了好一会儿才道:“三天,我觉得再三天应该差不多了。”
“不,今天。”
“唉,我也想走,但是我实在是虚弱得动不了,要不你施个法把我挪出去?”丑兄有气无力说道。
我摇摇头:“我不会这种法术。”
“或者你施个法给我治治伤,这总比敷药来得见效。”
“我也不会这种法术。”
“那你会什么法术?”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很惊讶地发现我根本不会什么有实际用处的法术,于是恼羞成怒道:“关你屁事!!”
稍稍顺过来点气,又同他好声好气道:“你不着急下山么,你不是还要去衙门领赏金的吗,去晚了,衙门该不认账了。”
“我得带你和我一起去,衙门的人才会相信我的话。”
我摊摊手:“我师父给我下了禁足术,我出不了这个院子。”
“好说,好说,我帮你解了就是。”说完手中捏诀,虚空一挥,我顿感脚踝处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出去。
“你走出去试试?”他眉毛在纱布下一挑。
我将信将疑,也不走院门,直接爬上了窗户——我床边的这方窗户砌得又阔又矮,离地只有半人高一点,因此我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走的窗户。
我扒上窗户试探着往外跳下,结果居然真的双脚落在了窗外的草地上。丑兄坐起,靠在窗边看我,我惊诧地望向他:“你怎么不早说你能解禁足术?”
若他早点替我解了,我也不至于这几天都在山上闷着。
“你也没告诉我你被下了禁足术啊。”
胸中又是一闷,但可以下山的欣喜很快就把这股闷气驱散了,我又跳进窗里去。先是揣了大把金叶在身上,要出去了,想了想,又回身拿上了床上的《四神族志》。
丑兄刚才还说自己完全动不了,此时却是动作比我还快,早已跳出窗外,悠悠闲闲负手站在窗边看我在里面拿东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