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邦?”郑殷安重复这个陌生的名字,“他现在也在兰溪吗?”
陆丝清说:“师父两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兰溪。他因为年迈又思念故土,因此已经回老家去养老了。”
郑殷安没有再问,只说:“中午一起用饭吧。我也正要谢谢陆姑娘。”
陆丝清到郑府已有数日。只是这几天,郑平渊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不见人影。郑鸢儿心里纳罕,又深恐冷落了陆丝清,便天天变着法地给她解闷儿。时而带她逛园子,时而教她下棋,且说“围棋至少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是不可不学的”,一面又宽慰她“我哥刚回到金陵,必得向那些亲朋好友轮流问候一番。这些礼节虽然有些繁琐可厌,却又不可避免。等他过几天消停下来就好了。陆姐姐千万不要多想”等等。
对于陆丝清而言,天天待在郑府之中,最初几日的新鲜感渐渐消褪以后,日子也慢慢变得枯燥、乏味起来。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恰恰啼。
于是,总得找些什么乐趣才好。
郑府的园子里有几颗梨树,此时恰是梨子成熟的时节,满树都是金灿灿的。前次郑鸢儿带陆丝清在园中游玩时,她偶然注意到后,心里就有些痒痒,一直暗暗盘算着亲自摘几只下来才好。
据陆丝清连日来的观察,中饭后的半个时辰在郑府中是相对宁静的。这一段时间,有的在歇息,有的在抹骨牌,有的在房中做自己的事情,几乎很少有人会到园中来。
这天午饭以后,陆丝清探得园中无人,便悄悄溜到了一棵梨树下。她又四面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才微微一笑,放心地往树上爬。虽几年不曾上树,这一技艺似乎还不太生疏。
爬上树后,陆丝清摘了六七只梨子,放在带上来的小篮子里。本来还想多摘,但因为篮子实在盛不下,便只好作罢。她顺着树干爬下来时,由于还要腾出一只手却提装梨的篮子,自然显得有几分困难。陆丝清一面小心地往下滑,一面不经意地向下看时,竟突然发现树干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高凳。她心里虽觉得奇怪,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多想,乐得踩着那凳子,倒省了好些麻烦。谁知她刚从凳子上跳下去,一回头却差一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定睛看时,那个人居然是郑平渊。
陆丝清看到他,脸蓦然就红了。她攥着竹篮,强自镇定:“这凳子……是你放在这儿的?”
郑平渊微笑着点了点头。
陆丝清暗暗懊恼:这个人几天都没有现身,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自己竟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才的不雅举止说不定全落在了他的眼里。她知道这些乌衣门第,最重家风教养。女子爬树摘梨,在他们眼里自是离经叛道。唉,又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了。也真是倒霉,偶然做件坏事,偏生给他撞到……
陆丝清此时几乎不敢正视郑平渊的脸,只说道:“那个……我就是看到你们园子里树上的梨子都已经成熟了,又没有人来摘,怪可惜的。所以就顺手摘了几个。”接着她借口“还有事”,浑然不理会郑平渊已经到嘴边的话,从他身侧夺路而逃了。跑出很远之后,她只觉脸上仍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