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鼻子闲汉将几人引至二楼的一个雅间。门被掩上后,同时也将外面的喧闹都隔了开来。塌鼻子十分娴熟地帮众人张罗茶点,又忙着去叫酒楼的伙计。
各自落座后,陆丝清留神细看房间里的布置,只见墙上挂着几幅书画,又绝非市集上随处可以买到的泛泛之作,倒是高雅得很。桌上精致的花瓶中插着应时的花卉,倒像是早上刚采摘来的。若再细看时,就连这插花的技巧,似乎也格外讲究。从各个角度来看,都自有一番情趣,实在赏心悦目。至于桌上的茶具,则是一个簇新的青白釉印花小壶和当世极为盛行的黑釉盏。单是房中这几样简单的布置,已经使得陆丝清心里暗暗惊叹。
塌鼻子已经引了一个伙计上来,那伙计十分热情地递过食牌,又殷勤地介绍着酒楼里的招牌菜。郑平渊和祝融各点了几样,便将食牌递给陆丝清。
陆丝清正和郑鸢儿说笑,便说:“你们点就是了。”
祝融笑着说:“这如何使得?你们姑娘家喜欢的口味自然不同些。”
陆丝清听说,只好随便点了一样菜蔬,便欲将食牌推给郑鸢儿。
对面的郑平渊对陆丝清温和地说:“今日难得出来一趟,陆姑娘不必替我省钱。”他望过来的目光中透着柔和,陆丝清只须看上一眼,就觉得心跳蓦然快了起来。她轻轻一笑,便又点了两样果子。
祝融在旁摇着扇子笑着说:“先说好了,这次由我来做这东道主。今日能结识陆姑娘这样的女侠,实在难得。”
陆丝清微笑着说:“什么‘女侠’,祝大官人又来取笑。”
郑鸢儿倒是毫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好几样生果、干果及菜蔬。伙计在旁一一记过,道声“官人、小姐且请稍候”,便退了下去。
祝融回身对那塌鼻子闲汉说:“去下面再叫两个姑娘上来。”郑平渊还没来得及拦阻,塌鼻子早已答应着一溜烟下去了。陆丝清想起方才的疑惑,便微微侧身,低声问坐在旁边的祝融:“酒楼不是吃喝的地方吗?怎么会有这许多妓女呢?难道不怕损伤了酒楼的声誉?”
“损伤?”祝融怔了一下,摇头淡笑说,“你到底是姑娘家。”他想了想问陆丝清:“陆姑娘刚才进门时,可看见门前挂着栀子灯?”
陆丝清点点头说:“那么大、那么显眼的栀子灯,怎么会没看见呢?我以前在兰溪时,也曾见过一些酒肆门前挂的有这种灯。”她想了想又说,“不过经祝大官人这么一提醒,我倒觉得栀子灯好像都同酒店有些关系,似是卖酒的标志。”
祝融点头说:“陆姑娘说得不差,但卖酒只是其一,除此之外尚有另外一层意思——挂有栀子灯的酒肆往往不止售酒,多半还是风月之地。”
陆丝清失惊:“什么?!”
祝融又说:“陆姑娘也无须太过吃惊。大多数酒楼——比方说这座酒楼,妓女虽多,但她们也只是陪坐而已。”
陆丝清虽在李婶的店里呆过两年,那毕竟只是小的饭馆,她并不知稍大点的酒肆之中,妓女陪客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