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三月雨季,老天爷的脾气就变得反复无常起来。
这不,刚才还是朗朗晴空,眨眼间就乌云密布,黑压压地笼罩在康安县城上空。
漆黑的乌云翻涌滚动,忽而一道闷雷凭空炸响,银色闪电划破天际,大雨便瓢泼而下,将康安县城隐没在一片烟雨蒙蒙之中。
城东的一座简陋小院里,房屋尽是灰瓦泥墙,路面不曾铺设地砖,此刻被大雨无情地冲刷着,很快变得泥泞不堪。
若是有人此刻踩上去,非得溅上一身泥巴不可。
正北的厢房里,亮着一盏油灯,散发出朦胧而柔和的光晕,总算在这片风雨之中,为小小的房间带来几分温暖。
只见床榻之上,坐着一个少年,他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苍白的面容难掩病弱。
此时,少年正睁着眼睛,呆呆地抬起头,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用仅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已经三天了……”
他名叫沈敬,来自二十一世纪。
上一世,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考入国内排名第一的名牌大学。
毕业后,他进入单位工作,又因为工作勤奋、才思敏捷,被上级领导赏识。
年仅二十九岁,就被提拔成为处长。
还俘获了一位富家千金的芳心,结婚都已经提上了日程。
真可谓春风得意,前程锦绣!
然而,就在上任之后不久,在一次出差考察中,却突然遭遇了车祸!
再一醒来,就变成了这个病弱的少年。
锦绣前程……香车美女……全都变成了泡影!
而作为回报,留给他的只有一副病弱的瘦小身躯,以及一贫如洗的家。
每每想到这里,沈敬就忍不住想要仰天大骂:“老天爷,我X你XX!”
可惜,现在的他,连大声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粗布长袍的青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焦黄的药汤。
只见他面容清瘦,下巴上长满了胡茬,给人一种憔悴之感。
他就是沈敬的老爹,沈江。
“麟儿,你醒了?”
见沈敬坐了起来,沈江微微一愣,憔悴的面容上顿时焕发出一些光彩。
他端着药汤大步走到床边,轻声笑道:“来,该吃药了。”
“又要吃药。”
沈敬皱了皱眉头,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捏着鼻子把脑袋凑了过去。
没办法,如果不捏住鼻子,只闻那股冲鼻的药味,就足以让他张不开嘴了。
“不吃药,身体怎么好起来?大夫说了,这药药性温和,可以滋补元气呢……”
沈江耐心的说道,用勺子舀起药汤,小心翼翼地往沈敬嘴边送去,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勺子送到嘴边,沈江的手忽然莫名一抖,药汤顿时倾斜着洒了出去,溅到沈敬身上,留下一片暗黄的印记。
“果然又是这样,已经不下五次了呐。”
沈敬却仿佛早有预料,当即无奈的抿了抿嘴,道:“爹,还是我自己来吧。”
“哎,好……”
沈江尴尬地点了点头,将碗递给沈敬,然后局促地站在床边。
看沈敬小大人一般,舀起一勺药汤,熟练地吹散热气,然后皱着眉头勉强咽下。
“对了,麟儿你等着,我去给你端水来!”
沈江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说道,便转身出了屋。
再回来时,他手里果然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水。
“来,喝口水,冲冲药味。”
沈江近似于讨好地笑道,拿着杯子就往沈敬嘴边送,却忘了水还冒着滚烫的热气。
“爹,烫!”沈敬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哦,对。”
沈江这才回过神来,当即吹掉杯子上漂浮着的热气,又晾了好一会儿,才把杯子重新送到沈敬跟前,笑眯眯地道:“这回不热了,快喝吧。”
说完,他就一手扶着沈敬,一手端着杯子给沈敬喂水。
却不想,他倾斜杯子的角度大了些,在将水喂进沈敬嘴里的同时,还顺道灌进了鼻孔里。
“咳咳咳!”
沈敬憋得小脸通红,沈江吓了一跳,急忙放下杯子,手忙脚乱地帮沈敬顺气:“麟儿,麟儿你怎么了!”
说话间,手上的力度却又不小心大了一点,按得沈敬直翻白眼,差点两腿一蹬魂归西天。
“爹,你别按了,我自己能缓过来。”
沈敬慌忙向后挪了一下屁股,有气无力的道。
经过这几天的教训,他已经彻底看明白了。
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压根就没有照顾人的经验。
别人家的奶爸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洗衣做饭样样精通。可自己的这个老爹,却似乎完全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