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州一带,民风彪悍。
人们崇尚侠义,习武蔚然成风。
在这里,人们当街对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连聚众斗殴,都算是家常便饭。
有句俗语是这样讲的:
康州一个婆娘,顶得江宁四个郎。
江宁,就是江州和宁州,紧挨着康州。
江州在康州以东,宁州则在康州的南方。
俗语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也足见康州百姓之彪悍……
但也没有彪悍到,随便一个人,就敢对进士老爷大呼小叫的地步。
进士老爷,毕竟是进士老爷。
就算不在朝为官,也不是寻常人等可以挑衅的。
可偏偏,就有人这么做了。
沈敬由厚生搀扶着,慢悠悠地向门口走去。
沈江已经站在了院子里,而在他的前方,则是杵着一个高大壮阔的汉子。
只见他长着一副武孔有力的脸,身上穿着简陋的粗麻衣裳,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脸上布满了怒气。
而在汉子的身边,左右还有两个少年,看上去年龄与沈敬相仿。
其中一个少年,被汉子用手牵着,低着头不敢说话,显得很是担忧。
另一个少年,则是背着小手,同样低着头,眼睛滴溜溜乱转,时不时地偷看沈江一眼,脸上却没有多少害怕之色。
只听那汉子愤怒的说道:“沈先生,听说你昨天用戒尺打了我家孩子,罚他背书,说是今早要提问他。可有此事?!”
“不错,齐千钧在讲堂里发呆走神,我便打了他三尺,让他背书思过。”
面对体壮如牛的大汉,沈江却面无惧色,一只手负于身后,淡淡的道。
看到沈江承认,大汉的怒色更浓郁了几分,张口喝道:“既然如此,今天早上,你为何没有去学堂提问他?你知不知道,为了等你,我家千钧足足在学堂里呆到正午,差点饿晕过去!”
“什么?”
沈江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向齐千钧看去,就是被大汉牵着手的那个少年。
“我儿重病初愈,需要有人照顾。为此,我特意跟学堂打了招呼,请了几天的小假。”
沈江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道:“千钧,这件事,学堂里没有人和你们说吗?”
那被大汉牵着的少年,也明显愣了一下,当即摇摇头,低声道:“没有,我们还以为是先生有事耽搁了。”
“看到先生没来,其他人都跑到各处玩去了。只有千钧还坚持留在学堂里,等着先生来提问他。”
另一个少年大着胆子说道,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愤愤不平的神色:“为了完成先生布置的任务,他从昨天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差点在学堂饿晕过去。”
“就是!沈先生有事,难道不会提前和千钧讲清楚么!感情饿得不是你家娃娃!”
大汉攥紧了拳头,怒喝出声道,言辞中饱含着心痛之意。
“这……”沈江站在原地,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羞愧。
他是圣人门徒,信奉以理服人。
他不怕恶棍豪强,更不怕地痞流氓,却唯独怕站不住一个理字。
这件事,的确是他考虑不周,让他根本无从反驳。
沈敬站在门后,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原来是学生家长来闹事了,看来不管在什么时代,老师和家长的矛盾都会存在啊。
“爹爹,齐伯伯,你们不要再吵了。”
想到这里,他便轻唤出声,被厚生搀扶着,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