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心高气傲的沈江,谈起郑辞时也赞不绝口,说他为人师表,育人有方。
当然,白溪学塾里也不尽是好学生。
一般而言,一锅鲜美的汤里,总会有几粒老鼠屎让人扫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学生们陆续来到教室,他们大都与沈敬相识,因此纷纷过来和他打招呼,然后坐到各自的位子上,拿出书本开始大声朗读。
只要稍微留神听一下,就会发现,教室里的每个人,都在朗读不同的内容。
教室里的读书声,也因此显得有些混乱。
但包括沈敬在内,所有学生都习以为常,甚至没有被别人的声音打扰到丝毫。
按照郑辞的话来说,当你专注于自己的诵读时,是很难注意到别人的声音的。
沈敬觉得很有道理,因此他拿好书本,挺直腰杆,抑扬顿挫地念起了论语雍也篇。
刚刚念了几句,几个嬉皮笑脸的少年,一起结伴从外面走了进来,彼此说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大笑,将学塾里的气氛瞬间搅得乱七八糟。
显然,他们很自觉地扮演了老鼠屎的角色。
学塾里的读书声逐渐弱了下来,很多学生都向他们看去,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劝止他们。
因为在他们中间,那位被簇拥着的少年,乃是康安县令的儿子郑询,堪称是这康安县城最大的官二代。
而且,康安县令郑钰,与郑辞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郑询,是郑辞的亲侄子。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面对众多学生不满的目光,那几个少年,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说话的声音更大了。
“郑询,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大家还要念书,麻烦你们去外面说,说完再进来。”
这时,沈敬却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算洪亮,甚至因为前段时间生病的缘故,听上去还有些文弱。
但他此话一出,整个屋子却都安静下来。
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几个少年都不说话了,而是扭头向沈敬看去,神情明显有些意外。
在他们的印象里,沈敬文弱内向,除了读书读得快,基本上一无是处。
放在以前,就算明目张胆地欺负到他头上,他也只会默默忍受下来,更别提当众出头了。
站在最中间的那名少年皱了皱眉头,一脸不悦地看着沈敬,冷声道:“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别以为你书读得好,我就不敢揍你!”
“呵呵,你当然敢。”
沈敬轻声道,直直地望向那个少年,隐藏在桌子后面的两只手却攥了起来,隐隐捏得泛白:“我这回高烧不起,还要多感谢你呢。”
在他的记忆里,就是郑询带着他的几个跟班,在放学后把他推进一个水池里,然后跑掉了。
他虽然从水池里爬了出来,却因此受了风寒,回到家后便一病不起,连续发了几天的高烧,甚至陷入昏迷状态。
“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郑询的脸庞僵硬了片刻,有些不自然的道,“这座学塾都是我们郑家的,如果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念书,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否则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叔父,让他把你赶出去!”
郑询此话一出,周围的学生都纷纷向沈敬看去,目光中隐含着担忧之色。
谁都知道,白溪学塾,是由郑钰出钱资助的。
就连这座大院,都是郑钰赠送给郑辞的。
郑询还是郑辞的亲侄子,两者血浓于水。
理论上讲,只要他想,他就完全有这个能力赶走沈敬。
沈敬却似乎毫不担忧,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郑询,忽然咧嘴笑了一下,道:“是么,如果我将之前的事情告诉先生,你猜……谁会被赶出学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