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靠窗的位置执手相望,对着天上的月亮引吭高歌,引来许多行人驻足观望……
沈敬不得不把他们强行分开,让曹焕和齐千钧将任寿和徐澈送回驿馆去。而他则是搀扶着沈江,跌跌撞撞地向家走去。
沿着幽静的道路,身上披满了银色的月辉,沈江醉态朦胧,时哭时笑,道:“麟儿,为父心里难受,难受得很呢!”
“爹,您怎么了?”沈敬只道他是在说醉话,便顺着问道。
“你知道吗,徐澈那孩子是皇子,没想到吧?嘿嘿嘿……这么大的秘密,幼房兄居然对我说了!”沈江笑着笑着,却忽然流下泪来,望着月亮哭吼道:“幼房兄真心待我,可我却骗了他!我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瞧不起现在的自己!”
说着,沈江骤然仰天长啸,声音且悲且伤,仿佛凝聚着数不清的委屈与愧疚。
沈敬愣住了,他松开手,看着沈江一个踉跄冲出去,站在月光下痛苦大吼,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震惊之色。
沈江是浪漫的理想主义者,这一点沈敬早就知道。
但在他看来,帮郑钰拖住任寿一个晚上,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而且,为了不让沈江产生心理负担,他还特意用康安百姓作为借口,以此来减轻沈江的负罪感。
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件事在沈江心中的份量。
老爹他对于袍泽之情,看得比谁都重,自己却逼迫他去做这种欺骗朋友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在往他的心里捅刀子啊!
偏偏自己还没当回事,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实在是不当人子!
“沈敬,你丫真是个混账!”
沈敬忽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大步跑上前去,用力抱住了沈江,阻止他继续吼下去,哽咽地道:“爹,这件事错在孩儿,你不要再难过了。”
“麟儿,怎么能怪你呢?我知道的,你也是为我好……”沈江却摇了摇头,怔怔的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重返朝堂铺路。可是麟儿啊,爹真的不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算真等到起复的那一天,我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再去实现心中的抱负……”
听着沈江那似醒似醉的话,沈敬却愈发感觉心痛,苦涩的道:“爹,你别再说了,这一切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不会再强迫您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
是啊,沈江就是沈江。他是一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他宁折不弯,他性情耿直,他嫉恶如仇……如果这一切都改变了,那他还是沈江吗?
一个改变初心的沈江,就算在朝堂混得再好又怎样?不过徒增一官僚尔!
一个面目全非的沈江,难道自己看着就能高兴了么?
沈江靠在沈敬身上,说着说着,竟歪头睡了过去,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实在是太累了,身累,心更累。
沈敬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此时此刻,估计货船已经到码头了吧,说不定已经开始开仓换粮了。
爹,您不用再改变了,就这样做自己就好。
至于前方道路的障碍,孩儿就算拼尽一切,也会为您清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