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抬起眼,她又一次盯着那张很是具有迷惑性的俊颜看了许久,不由得背地里打了一个寒颤。
都说最毒妇人心,怎的当朝太傅竟教养出了这等比黑寡妇还要毒上几分的孙子。
替骆家感到可惜,海瑶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要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我与骆公子不过见了三四面,如此谈婚论嫁是不是有些过于荒谬和贸然了?”
“此事恕我不能即刻给公子一个答复,毕竟父母之命……”
骆弘信又岂能看不出她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他看起来并不在乎,依旧是那副悠然的做派:“那是自然,不过还望吴大小姐细细思量才是,而且骆某一向是没有太多的耐心的。”
此刻,这个在外人眼中清朗温润的少年,也终于露出了点点獠牙。
海瑶闻言同他对视了一眼,二人皆目光深沉,即便心头翻滚着的诸多情绪也都没有显现出来,从某些方面来看,他们竟也有些分外相似。
这时,不远处小山坡上的凉亭内传来了不大真切的人声,海瑶趁机冲着骆弘信屈膝行礼后,带着春喜快步离开了。
一路上,她脑中都是一些杂乱无章的想法,却在看到凉亭中的景象后,都很好的收拢了起来。
彼时宋氏正抱着一个衣着华贵、满脑袋都是珠钗金簪的人,一边抹着泪一边还不停的念叨着:“我的儿,我的儿!”
等到海瑶回到了正静静立在凉亭内一角的赵氏身边时,这才终于看清了怀中之人的面容,正是那日自己独自乘坐着吴府的马车从小侧门入了司马府的吴谨珍。
眼前的吴谨珍身上穿着的是她一直都眼馋的名贵丝绸,头上戴的也是还未出阁时只能远观、价值非常的金银珠宝,里里外外的那些玩意儿的确单拎出来一件都能抵得上普通平头百姓一辈子的开销。
想来这位也算是得偿所愿,终于过上了梦想中的富贵日子了。
只不过……海瑶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总觉得吴谨珍的脸色不大好看,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在瞟向她和赵氏这边的目光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情绪。
“行了行了,今儿也算是个好日子,大嫂还是快些松开珍姐儿,你们母女二人好好说会子话才是,免得让旁人看了笑话去。”赵氏许是实在受不了宋氏那没完没了的哭嚎,无奈甩着帕子开口劝说道。
“是了是了。”宋氏被这么一提醒,才勉强松开了手,接着便满眼欣喜的上下打量了身前的女儿一番:“快让娘好好瞧瞧……这簪子一瞧做工就是顶好的,上面镶嵌的南珠,这样大的珠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哩!”
说着,女人很是觉得扬眉吐气,看向赵氏的眼神中就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挑衅。
赵氏全程表情都是淡淡的,可以说完美的对这对母女的张扬做到了视而不见。
在她看来也只有这种一辈子窝在饶城的商妇才会对自家女儿做妾而感到沾沾自喜,如此姻缘,落在人家正儿八经的官太太眼中仅仅是个笑话。
但凡是有点眼界的人都知道‘宁为九品妻、不为三品妾’的道理,说好听点是人家的侧室,不好听的话不过就是高等下人,且一旦入了贱籍,不仅这辈子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还会连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种。
没能得到赵氏和海瑶的欣羡,宋氏难免有些没滋没味儿,但还是很细心的询问了一番吴谨珍在司马府的种种。只是这会儿她的双眸好像已经被幻想中的荣华富贵给蒙了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女儿那略显勉强的神色和有些飘忽不定的视线。
很快,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而吴谨珍在听到了自亭外忽然传来的一声微不可查的咳嗽后,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赵氏的眼底则是闪过一丝了然,身为妾侍自然有着难以言说的身不由已,于是便率先开了口:“大嫂,我瞧着今儿时辰也不算早了,你既已经见到了珍姐儿也应该放心了。司马三公子这样喜爱珍姐儿,她若是出来久了,恐怕三公子会不高兴的。”
听到这话,宋氏觉得很有道理,勉强压下了心头的不舍,正欲开口叮嘱些什么。
不曾想吴谨珍却很快的收敛了方才的表情,随后笑吟吟的走到了海瑶的身前:“母亲和婶母倒也无需如此着急,既然已经来了,不若在这别院当中多转转,司马府的奇珍异宝可多着呢。”
“至于大堂妹……今日恰好三公子也在这别院中举办了一场诗会,不少京中富贵人家的少爷和小姐都在,不如……”
看着面前那张憔悴中透出几分心虚的美人面,海瑶下意识的眯了眯眼,一时间不大能够确定对方憋的又是什么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