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胡三魁坐了回去，让身下椅子发出凄惨的“嘎吱”声。

“’异人‘你知道吧？”

“知道。我是’异人‘么？”

“是，不过你不止如此。”胡三魁卖了个关子，瞥了眼安生，继续道，“理论上，所有人类都可以成为’异人‘。现今的人类早就已经变异了，只要能请得起’画师‘，受的起觉醒的痛苦，自然能拥有能力。”

“可你不一样，你们这种人—”他拖长音调，安生发现这位狱长大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悠然神往的表情，”就是天选之子啊。“

“’天选之子‘？”

“是啊，像你这样的天生拥有能力的人，也叫’生而知者‘，无一不是被上苍眷顾之人，也是加载能力最完美的容器。“

“可我失去了记忆。”

“这仅仅是一点点小代价罢了。只是在记忆里删除几个部分而已，无关痛痒。”

“所以......”

“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感谢上苍吧，命运对你实在太好了。”

“命运对我太好，所以让我死了132次么？”安生平淡地说道，右手握紧，把报告捏成一团纸篓，”而我现在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过来赞美命运的吧。”

胡三魁收住脸上的兴奋神色：“只是让你明白自身的不简单罢了。看起来你不怎么高兴。”

他摸了下头顶的伤疤，说道：“船长把你带来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普通的’饵食‘，没想到啊。”

安生心中浮现起一个男人的形象，和只向他伸出的手；那副样子凝固片刻，又变成穿着囚服的老人，和一双狂暴的眼睛。

他定了定神，把繁杂的思绪赶出脑海。“我是用来‘喂养’我的那位室友的么。“

“是的，你也不是第一个。“

“这么说，他很重要。“

“他当然重要。”

“重要到把我这个‘生而知者‘扔给他杀了132次么。”安生自嘲道。

胡三魁指节叩着桌子，并不回答。

“看来，有关他的事，都是秘密了。”看到狱长的反应，安生知道在他身上问不出多余的东西。

“也不全是，但关于他为什么重要，我并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们不能让他死，也不能让他清醒。”胡三魁调整重心，歪着身子支在桌子上，”不给他’饵食‘，他就会自残，或是自杀，这不是我们想要的。这所监狱，他是唯一的主角，其他囚犯全是’饵食‘。“

这是在安慰我么，大家都是饲料，所以我不必太过哀叹么。

“你的出现和之后的表现，让你成了一个稳定的常量，间接救了那些混蛋。’他‘在之后似乎适应了你的存在。”

“因为我总是能活过来么。”

“大概吧。”胡三魁咧嘴笑了下，“不过嘛，对我们而言，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情绪越来越稳定，迟早会越来越清醒。这可不是我们想要的。”

“所以我就到了这里。”安生说道，“你想让我刺激他。”

“不......并不是如此，也许曾经有这个想法。现在形势不同了。”

胡三魁摊手无奈道：“我们的老板死了。”

“你们的老板死了？”

“对，这船的幕后老板死了。”

“看来你并不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我们只是雇佣关系，那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可这种情况，这船也不能航行了吧。”

“嗯，是的。这船估计得被融成废铁。”胡三魁怔了片刻，目光扫过四周的墙壁，“我也终于能上岸透透气了。”

他有些感慨，回忆起了许多过往：有在海上的，也有几乎尘封在记忆里，过去在陆地上的曾经。

“我无意打扰你。”安生打断他的回忆，“我之后该做什么。”

“你带着’他‘，去一个地方拿一件东西。”胡三魁听到了安生的话，回神说道，“也不必问我到什么地方，拿什么东西，到了那一天，你自然会知道。”

“看来，我不能拒绝。”

“当然。”胡三魁不假思索道。

他挥挥手，表达送客的意思：“回去吧，明天还会有人来找你，到时跟他去另一个地方，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安生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回头说道：“我最后能问一个问题么？”

“你说。”

“这里剩下的囚犯们怎么办？”

胡三魁嘴角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眼神似笑非笑。

安生扭过头，推开大门，迈步走向一直在外等候的管教。

他已经听到了回答。

“全部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