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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海

雪山披上衬衫,下摆垂在夹在他腰间的裸露小腿上。

他握住两只伸到他面前重复收缩舒展的脚掌,把它们往下放。他一放手,它们便又缠上他,重复几次后,雪山终于放弃,身体向后微侧。

“能不能别闹了。”他对身后的女人说。接着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湿热的气息吹在他的耳朵。

“天色还早呢。我又想了,你不想么?”一根舌头浅浅地舔了舔他耳后的伤口。

雪山伸手捏了捏她靠近的脸,轻声道:“别闹了,莉亚。”

他听到身后女人重新落回床铺的声音,转头看见莉亚半遮着毛毯,露着锁骨和她美好的容颜。看见雪山转过来的脸,她撅了撅嘴:“都说男人上床前上传后是两个人,我本来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什么话都有它的道理啊。”

莉亚拿起放在床边的烟盒,从里拿出一根烟朝着雪山示意。

雪山摆摆手,转头捡起掉在地上的衣裤,一件件往身上套。

莉亚点着烟倚在床头,半睁着眼睛:“戒了?”

“戒了。”雪山系上第一个扣子。

“以前不戒,现在没事可做了你倒是戒了。”

“总要戒的,挑在现在罢了。”雪山回身抢过莉亚手里的烟,“你也别抽了,不好。”

“你又来管着我了,大男人。”莉亚娇声笑道,凑过身子,亲了雪山的脸颊一口,毛毯向下滑落了一点,露出更多的‘风景’。

雪山掐灭火星,空闲的手拉起毛毯把莉亚盖住:“别着凉了,我也该走了。”

“去哪儿啊,在这呆着不是挺好的,外面到处在找你。”莉亚抓住提着毛毯的手,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有些事,总得有个说法。”雪山亲了口莉亚,站起身,把衬衫下摆收进裤子。

“爆炸时候死了那么多军警和大人物,现在军管所,还有这城里的那些大家族都恨不得让你死,他们可不会给你说法。”莉亚的语气里流露着对情人的担忧,“都几个月了,风声还是那么紧。”

“我也不能总是呆在这,让你养我。”雪山在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黑色的泥状物质。

“我愿意养你。”莉亚裹着毛毯,靠上来抱住他的腰,“这些日子,是我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我不应该,也不能在这呆一辈子。”雪山食指沾了些泥往脸上抹,“过些日子,你也尽快离开这,不要连累了你。”

“说这么多,你还是要走。”莉亚松开手,躺倒在床上,往右一转,不再看他。

“昨天不就跟你说了。”他一边把黑泥均匀地抹在鼻子、眼眶、颧骨周围,一边对莉亚说道。

没有回应,莉亚蒙住了头,雪山只能看见她未掩藏的一点亚麻色的发丝,莉亚显然是不想再搭理他。

“别睡了,抬起头看看我。”雪山爬到毛毯上,脸凑近莉亚,慢慢把毛毯揭开。

莉亚依旧侧着头不理他,用了些力气,想再把头遮住;雪山拉紧毯子,莉亚试了几次都没有争到这条薄毯的控制权,两人便这么僵持住了。

过了一会儿,莉亚虽然依旧任性地侧着头,眼睛却忍不住转动,看了雪山一眼。她愣了一会,随后像发现了什么滑稽的东西,情不自禁地笑了。

“干嘛啊,原来就不怎么好看,现在不仅丑,还脏。”

她眼中的雪山几乎是面目全非了,细看才能看出一些本来的面目。

雪山从她身上离开,莉亚捂着肚子,仿佛被点了笑穴,止不住地笑着。

“看来效果不错,那我先走了。”雪山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背包,侧头,嘴角弯出一个弧度,“记得我的话,你也尽快离开。”

“快走,快走,哎呀,一笑起来更丑了。”她又蒙上了脸。

在黑暗中,一声关门声传来,莉亚放下毛毯。她的表情依旧是笑着,可声音在雪山离开的时候就立刻止住了,抬手,指节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放到面前,怔怔出神。

关上门,雪山在门外站了一会,环顾着四周。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区域是一个地下居民区,更考究地说,是一个贫民窟。暗无天日的地道,零零散散的照明设备,在空气里飘散的腐败气味,还有嵌在这个如同迷宫般的地下世界里的一扇扇门。

这里是“老鼠”的乐园,今天之前,他已经在这躲藏了三个月。

雪山朝着记忆里秘密出口的方向前行,拐弯;某些拐角的记忆他还是有些模糊了,自从最近的一次搜查地下行动结束后他还是第一次走这段路,这一次,倒是真正为了出去。

越往前走,不仅臭气越来越重,路也愈发凹凸不平,挂着的照明设备也更稀少,随处可见的污水坑闪烁着反光,不时有老鼠窜过雪山的脚面;再行一段,通道往里收缩,变得低矮狭窄。雪山皱起眉头,弓着身体,两手撑着左右;当这样也无法继续,他便趴在地上,把背包放在头顶,一边推它一边匍匐。

到了。前面的一丝微光提醒了他已经到达出口所在地,雪山加快速度,爬到了这段路的终点—一个洞口处往下看:眼前是一条污水河,这条河距离洞口有不短的垂直距离,上面飘着秽物与垃圾,这幅景象光看着就令人作呕。

雪山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刺鼻的气味仍旧从四面八方灌进口鼻,他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面罩和护目镜,熟练地扣在头部,不露出任何缝隙,接着拿出系带和短刀,将系带绑紧在腰间,短刀安在左侧的皮质插槽里。

活动了下四肢,往下跳进污水河。

从海罗城的中心往东南方向平移五千米,一条街道穿插过两个街区的汇集处,将它们分离。现在已是下午,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增多,他们穿梭于一个个挂着“特许经营“牌子的店面,这些店面大部分都是饭馆,少许是书店和五金店。

在行人中,有一类人极好分辨,他们身材魁梧,敦实的肌肉藏在紧身的便服里,脸上的表情冷漠且呆板。他们是军人,这段时间,往来穿梭于这里的军人越来越多,也看不到减少的趋势。

“我再去看看。“詹指向斜前方的一家店对长官请示。

“嗯。”长官盯着詹所指的“饭否”的牌子,点点头。

轻车熟路地走进店面,走进厨房,在一面墙上叩了三下,拉开显现出的暗门,走下台阶,便到了一所截然不同的所在。

“堕落酒吧。”詹念叨了一声,和听到脚步声扭过头的同僚们招了招手,算是打了声招呼。

“怎么,你也来放松么。”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高个子握着酒瓶,瓶底朝詹虚晃一下。

“忙里偷闲呗,这日子真是无聊地没边了。”坐在他旁边的人把头歪在桌子上,侧过脸对詹道。

“我说怎么一整天没见到你们人影,原来一直在这躲着。”詹走近,笑着说道,“艾伦,老李,你们这样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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