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辆被铁架、橡胶和粗糙的引擎搭建起来的敞篷交通工具能称为车的话,那么雪山正坐在车后座上,裹着长袍,两腿伸在车外。
“我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杨抱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钻进雪山的耳朵,从和雪山一起从另一个秘密出口逃出”堕落酒吧“到现在,这种自责式的愤懑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你只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他先完成开口安慰他的司机的程式,才说重点,“先集中精神吧,当兵的追来了。”
远处的地平线不断扬起尘土,艾伦被扩音器加成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要杀了你们!”
雪山挠挠头,对空气露出一丝嘲笑,转身扒着铁架凑在驾驶座旁。
“加速。”
“你当我不想啊!这个古董能开就已经是奇迹了好不好!”杨重重锤了下头,大声吼道。
”那就别走大道了,我现在还没恢复,被追上我们就都完蛋。“雪山挺直身子,手遮在眼前回头测算艾伦与他们的距离,”找找小路吧。“
”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里一望无际的,哪里有你说的‘小路’,你不会要我走重感染区吧。“
没有听到想象中斩钉截铁的反对,杨抬头发现雪山一只手撑着下巴,正在仔细思索。
“喂!不是吧你!别跟我开玩笑啊......”杨握着方向盘的手惊恐地颤抖了下,连带整个车子都随他歪斜。
“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开什么玩笑!什么短时间......我可不想陪你送命。”
另一边,艾伦坐在军用越野内,几乎不眨眼地盯着前方,手狠狠捏着一份调查报告,愤怒灌满他身上每一寸绷紧的肌肉。
“可以锁定么?”几个字从他牙缝里蹦出。
“还不行。”开车的老李面沉如水,“距离还不够。”
艾伦站起,脑袋撞在车顶:“开天窗。”
“左拐,后面有手持炮。”雪山看到身后艾伦把武器加在肩头的身姿,随着相互距离的缩短正越来越明显。
杨急忙转弯,一发炮弹在车尾近处爆炸,冲击波让车子一阵趔趄。
“没时间考虑了,现在一直往前,冲进密林里。”雪山语速加快,“听我的......”
爆炸声再次响起,因之飞溅而起的石块射在车子的铁质结构内。
“你可不要骗我!”杨被吓得涕泪横流,脚使劲踩住油门,整俩车一往无前地冲向目的地。
“那两个混蛋。”艾伦左手狠狠砸在车顶,又轰了两发炮弹,收起手持炮弯腰钻回车内。
“防腐蚀的手套和鞋放在哪,那两人要弃车了。”
“就在后座底下。”老李边回答他,边按上了驾驶台上的一个按钮,“可以锁定他们了。”
车灯向里凹陷,凸出两个小巧的炮管,两块圆形炮弹飞出,快速追上雪山他们,贴在车子尾部。
“弃车!”雪山大喝一声,没给杨回答的时间,架起他跳到车旁空地,两人因惯性不断翻滚。
“滴~~”拉长的警报声从无人的车上响起,随后被巨大的爆炸淹没,在荒野升起明亮的蘑菇云。
雪山当先站起。咳嗽两声,拉起杨往不远处的密林而去。
“他妈的。”艾伦骂句脏话,把从后座拿出的手套和鞋子丢在老李大腿上,“看看能不能在他们跑进里面时追上。”
“不能,他们离那也就十几步距离了。”
“好......我们下车。”
钻进密林内是另一个世界,光线被密集的叶片切割洒落在起伏,绵密厚实的白色土壤上,层层叠叠的林木结着大大小小的白色肿块,生长成各种怪异的形状。两人从进入后便一刻不停,脚陷入高低不平的土壤里又拔除,半跳着跑向深处。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杨使劲把脚从土里拉出,大拇指顶了顶正不断变薄的鞋面,带着哭腔抱怨。
”别说废话了,在这里一刻都不能停。”雪山不时回头确认身后追兵的距离,闻言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我都快要死了,连遗言都不让我说啊。”
“死不了。”
“我再也不信你了。”杨看着前方相似的景象,压根看不见任何出路,心里的绝望更深了。
“如果有下辈子,让我做皇帝吧,我要把那群当兵的都杀了。”一刹那,绝望变成了忿怒,从嘴里竭力宣泄而出。
“你做梦吧!”身后不远处,艾伦和老李的影子出现,他们也听到了杨的“遗言”。
“妈呀!”听到艾伦怒火中烧的咆哮,杨吓得赶紧加速,跑到了雪山身旁。
“死不了的,你死了我去哪找他。”雪山拍拍他的肩头,想让杨冷静下来,“差不多了,再100米左转。”
“我......”
“行了,我在计算路程,别打扰我。“他拉住杨,手指伸到唇边示意他闭嘴。
两人走了一百米后往左拐弯,穿过几颗树林的遮挡立在一处。
”怎么停下了,继续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