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然没说话。
段然忍不住提醒:“宣小姐,你好像忘了今天来的目的,求人办事还能这么趾高气扬,实在是没有诚意。”
宣屿细细一想,现在的确不是斗狠的时候。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息下来。
“好啊,既然大家都在,那打开天窗说亮话。曲孝然,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爸?”
孝然双手一摊,颇有些无辜道:“不是我不想放过他,你也看到了,是检察院的人带走了他,这事你找我没用。”
宣屿冷着脸,说不出话。这曲孝然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噎人了?
她耐下性子:“检察院的人带走他,还不是因为有人实名举报么?宣屿面露讥讽,沉着脸道:“孝然,你到底想要什么,把盛宣给你,还是把宋庭给你?”
孝然冷冷地看着她,一双修长的眼睛水润黑亮:“你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你以为你还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宣屿白皙的脸骤然变了色,抿紧了唇,半天没说话。
孝然慢悠悠地喝着水,不理她。
过了好一会儿,宣屿换了一张脸,语气也缓下来:“孝然,我是着急,才会口不择言,你别生气。”宣屿勉力一笑,“说到底,我爸出了事,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不如我们想一个,皆大欢喜的办法。”
“皆大欢喜?怎么皆大欢喜?”
“你让段然撤回对我爸的指控,销毁那些证据,只要我爸没事,盛宣的股份——”宣屿顿了下,咬着牙说,“我可以给你百分之五。”
孝然冷笑起来:“百分之五够我塞牙缝的么?”
宣屿没想到孝然竟说出这样的话,刚想发作,转念想到一早被带走的宣敬德,想到父亲年迈的身体经不起牢狱的折磨,便软了下来。
“你要多少?”
孝然又不紧不慢喝了口水,语气嘲讽:“盛宣都要完了,我要些没用的股份干嘛?”
宣屿被孝然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咬了下嘴唇,殷勤又诚恳地笑着,“不要股份,那就顾念一下咱们从小到大的情份吧。孝然,你忘了,我们小时候一起练琴,一起出去玩,那时你身边没有朋友,都是我陪着你。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孝然冷冷地看着她。
“孝然,我爸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了,过不了几年,他就退下来了。你就放过他吧,算我求你。”
孝然的表情竟有些犹豫:“你这么说,我真心软了。”
宣屿的眼睛亮起来,赶紧说:“那——”
“可惜,盛宣的股份,一文不值。”
“你的感情,也一文不值。”
“一个人,应该有起码的道德底线和社会责任。做了违法的事,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忍现实,没什么可说。”
孝然一番话,说得宣屿无地自容,她瞪着孝然,牙齿咬得咯吱响:“你耍我?”
“人心里头想的是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如果你觉得我在耍你,那就是耍你。”
宣屿怒不可遏:“曲孝然,我爸进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新界能回来,还是你爸能回来?”
“好处多了。我觉得孤独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悔恨的时候,就会想到你。我想到这世上有人跟我一样,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愚蠢,承受着同样的孤独,痛苦和悔恨,我就会很平衡。”
“对了,我还想告诉你,除了段然的指控,我手里,也有一些不利于宣敬德的证据。本来拿不拿出来都行,但我是个良好市民,伸张正义,义不容辞,当然要在这件事上,添一把火,其实他也怪不着我,谁让他是你爸呢,我原本没那么恨宣敬德,但对你恶心透了,所以,只能怪他倒霉。”
宣屿觉得她要被气疯了。
段然说:“宣小姐,该说的都说了,你还赖着不走,想蹭午饭啊?”
宣屿扭脸狠狠瞪了段然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出门之前,又扭过头来。
“我的感情一文不值,你们呢,你们就高尚么?”
她再次露出那种得意又讥讽的笑脸,对孝然道:“成泽找过你了吧?你都想整死她爸了她还能跟你做朋友,她也是个奇葩。你是不是觉得奇怪,那份建筑材料的合作协议怎么在我手里,是庄佩妍给我的。没想到吧?!”宣屿冷笑起来,“友情,哈!狗屁,天底下哪有什么长久不变的友情,只要一件小事,就让你们之间所谓友情,分崩离析。”
孝然心里一凛,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她站起来,冷冽的目光扫着宣屿的脸,冷冷说道。
“人活着,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过度关注别人和渴望被别人关注,都挺累的。”
“习惯独处是一件好事。”
“你的人生,一半用来嫉妒我,一半用来防备我。”
“真羡慕你,活得这样充实。”
宣屿气得说不出话,扭头就往外走,没注意“哐当”一下撞在门上,她痛呼一声,捂着脑门恶狠狠道:“曲孝然,我诅咒你——”
段然接道:“要画个圈圈么?”
宣屿已经气得发抖的身体猛地晃了下,愣是没说出话来。又是哐当一声,摔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