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很漂亮,至少在薛醉风的耳里听来是如此。
铁怅出身八街,身上沾染了游侠儿的浪荡与洒脱本来就不奇怪,如他一般的想法薛醉风虽然见得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见过——这种想法原本就带着浓重的江湖游侠儿的色彩,而一旦与这种身份沾上了边,那么不论是多么光怪陆离、多么浪漫跳脱的想法似乎都不令人意外。
所以薛醉风终于叹了口气。
铁怅的话说得太漂亮,漂亮到他已有些情不自禁地相信了铁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八街养出来一个机灵狡猾又浪漫洒脱的浪子,这本就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罢了,忘了本将军方才的话吧。”
薛醉风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你是也罢,不是也罢,方才你说的这番话却是令本将军有些唏嘘——多年以后,你势必会知晓自己的身份,切要记住,铁街吏,莫要忘记了你今夜所说的一切。”
他微微顿了顿,旋即扫了铁怅一眼:“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本来应该死在这里的。”
这位模样落魄的古怪将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展开了身形,再一次向着远方纵身掠去,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了树冠之间——他似是不打算再和铁怅说话了一般,这一次终于连半点保留也无,只给铁怅指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铁怅笑了笑,同样展开了身形,向着薛醉风的方向同样飞纵而去。
他过关了,他知道自己过关了。
他猜得没有错,薛醉风虽然是将军,但他依然是个江湖游侠儿,是个心中仍旧怀着江湖热血的侠客——他之所以想杀死自己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因为他不希望这个江湖之中再出现第二个楚狂人。
薛醉风猜对了,也猜错了。
自己的确不会成为第二个楚狂人,但自己也不是薛醉风以为的那个江湖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他长在八街,但不生在八街。
他只会成为铁怅,这世间唯一的那个铁怅。
他只是个过客,以及一个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