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之中,一片死寂。
柳红妆引起的小小骚动终究只是风雷营军士们生活之中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没有人会真正将这件事铭记于心,纵使是那个原本想和铁怅斗上一场的高大军士,也似乎将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当休憩的号角声响起之时,整个大营便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了下来,留下的只有负责巡夜的将士们的脚步声,以及火把燃烧时的哔剥之声。
铁怅盘腿坐在自己的营帐之内,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前正眯着眼睛打着瞌睡的铁大。
“阿怅,我们为何不追上郭大帅他们?”
陈铁马双手抱在胸前,靠着营帐的立柱看着铁怅低声道:“你是最了解小梅子的那个人,若是小梅子逃出了军营,那么能找到他的也只有你才是——不是我信不过大帅手下的精兵强将,但那毕竟是就连佛爷都觉得有些头疼的小梅子啊。”
铁怅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姑娘难道就要和你们几个大男人挤在这么一个地方?”
柳红妆站在营帐大门的不远处,蹙着眉头有些不满地看着帐内的一切:“姓铁的,你不是和那郭无锋关系不错吗?就不能让他给本姑娘再多安排一个营帐?”
刘二轻轻地咳了咳,干巴巴地道:“柳大小姐,就您方才弄的那一出,这整个风雷营现在都认为您是咱们头儿的内人了,夫妻之间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柳红妆又羞又气地一跺脚:“姓铁的,你不会真打算和本姑娘住一个帐篷吧?”
陈铁马嗤笑一声,望着帐顶喃喃道:“有的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觉着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所以才在这里胡搅蛮缠——刘二啊,你看见了吗?女人这种东西永远——”
“......都安静。”
就在陈铁马阴阳怪气之时,铁怅却轻轻地开口了。他看着立刻闭上了嘴的几人,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陈铁马,低声道:“追不上了,郭大帅带着薛醉风与青衫百骑一道出了大营,以他们的骑术,只怕此刻早已在数里开外,我们去了也迟了;更何况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才是最了解小梅子的那个人,他如此突兀地离开军营一定有着他自己的原因,如果我们真把他找出来了,或许反而会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微微顿了顿,又将平静的目光投向了柳红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也知道我并不太喜欢你,所以对于我们彼此而言,与对方呆在一个帐篷里都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但眼下我们却没得选择,这里不是八街,也不是京城,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地方。军营里最大的规矩便是服从,如果你要使小性子给自己找一个单独的住处,那或许只能找到一块能够单独埋你一个人的坟土。”
铁怅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都有些不太对劲,这令得柳红妆都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她有些恼怒地别过了头去,用脚踢起了铁大那就落在自己脚边的大尾巴,而铁大当然也不会拿给她白踢,他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断地左右躲闪着,看上去不像是柳红妆在逗狗,而是铁大在逗柳红妆。
陈铁马看着铁怅那张阴云密布的面孔,压低声音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在想白蛇的事情。”
铁怅忽然坐起了身子,将自己的折扇从广袖之中抽了出来,在地面上画了一条蛇:“白蛇是小梅子,这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
陈铁马愣愣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但白蛇不止一条,就我目前所知的,这京城之外的白蛇至少是三条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