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铁怅第一次穿上甲胄的时候,才终于发现这种几乎覆盖了全身的轻甲穿起来到底有多么麻烦——以及这种罕见的甲胄到底有多么精致与昂贵。
与铁怅所见过的全身甲胄不同,青衫百骑的甲胄相对而言更加轻便,也更加单薄,毕竟他们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轻骑,而轻骑自然不会如同虎豹骑一般就连战马都覆盖着一层厚重的马铠;但与那些身上只带着护心镜与少许甲片的轻骑不同,青衫百骑的轻甲却是和西方欧罗斯人的铠甲有几分相似,都是由覆盖了整个身体的甲片与锁链打造而成的。而这种甲胄只能靠铁匠一片一片地将打造拼接而成,不但制造起来极其麻烦,价格也极其不菲。
当然,既然这种甲胄与其他的盔甲都有所不同,第一次穿上甲胄的铁怅自然就更加手忙脚乱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过去,铁怅才终于在方破虏陈铁马郭无锋三人的帮助下勉强地将这套略大了几分的青衫银甲套在了身上。
“有个问题。”
铁怅面色无奈地拨动着自己身上的甲片:“各位青衫百骑的将军难道每日都要浪费一炷香的时间在甲胄上吗?这甲胄穿着未免也太过麻烦了些,虽然的确精致非凡,但战场上也用不着这么一件观赏价值远超实际意义的昂贵甲胄吧?”
方破虏冷哼一声:“青衫百骑若是在六十息之内无法整装待发,那么等待他们的便是军规的惩处。迄今为止,你是我见过的穿甲胄最笨拙的人,并且没有之一;至于这身甲胄,哼,铁街吏可莫要太小看了我军中匠人的手艺,若是这身甲胄只能供人观赏,那青衫百骑便也不会如此为人所敬佩了。”
他微微顿了顿,扫了铁怅一眼,目光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不过你倒是挺令我意外的。”
陈铁马也笑了起来,对着铁怅竖起了大拇指:“阿怅,你穿着这一身的确显得英武许多。”
郭无锋也点了点头,大笑道:“虽然铁兄看上去还是单薄了几分,但穿上这身甲胄之后却看不出丝毫此前的书生模样,反倒是与段晨将军有几分神似!”
“我说的不是你的模样。”
方破虏眯着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着铁怅:“我说的是你的身体,看不出来还挺结实的。”
铁怅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因为他觉得自己过去在家乡里的某个场景里似乎听到过类似的话语。他连忙摆了摆手,干巴巴地笑道:“方将军说笑了,晚辈修不得内功,只能靠着锻炼身体让自己多几分自保的能力、不至于被几个醉汉便打得满地找牙罢了。”
“是吗?”
方破虏笑了笑:“你的体魄到底是否只是如此,你自己应该是最懂的。”
铁怅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干笑道:“懂什么啊?”
“你若是真不懂,”方破虏的脸色愈发怪异,语气也有些兴奋了起来,“不若少时来我营里,我那里有些有意思的东西可以给你看看......”
这话越说越古怪,铁怅虽然知晓方破虏的话语应该只是一个误会,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着某个有些龙阳的方向思考了过去——所幸这番话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因为郭无锋已经摇了摇头,一拍铁怅肩膀笑道:“铁兄,咱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久了,虽然我爹没有明说,但若是你去得太晚,我爹必然会奚落你一番的。”
铁怅连忙甩了甩头,拱手道了一声在理,便抓起一旁的青衫掀开了营帐的布帘,大步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夜色依然浓郁,整片大营里仍然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军士的身影,而就在营帐前,蹲在火把前的柳红妆正与趴在地上的铁大大眼瞪着小眼,仿佛只要谁挪开了目光谁就输了一般——或许是觉得和一只獒犬斗气被人瞧见了有些丢脸,听得营帐布帘掀开的柳红妆赶紧站起了身,望向终于出了营帐的铁怅便脸色嘲弄地张开了口,显然是准备对铁怅的磨叽大加嘲弄一番。
只是她刚刚张开了口,便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
显而易见,眼前穿着甲胄披着青衫的铁怅与此前那个铁怅有着极大的区别,过去穿着书生袍的铁怅总让柳红妆想起那些在暗处算计别人的狗头军师,而现在穿着青衫银甲的铁怅却令得柳红妆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铁怅生得不算俊俏,他的模样充其量只能用清秀来形容,但穿上这身银甲之后却令得他身上平添出了几分英武与干练,若是换个不知情的懵懂少女来,只怕真会将铁怅当成如段晨一般的少年将军,为他身上那种儒将的气息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