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这一身戎装,对于自己的精气神有没有影响铁怅不知道——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那便是方才穿着书生袍的他在面对郭路遥时远不如现在一般局促不安。
郭路遥的大营果然很大,大到比铁怅他们几人住的营帐还要更大一倍不止。营帐门前的方破虏掀起了那道布帘,看着铁怅向着内部微微侧了侧头,示意他赶紧进去莫要让大帅久侯。显而易见,方破虏并不打算随着铁怅一道入内,因为郭路遥只唤了铁怅一人,甚至他还挥退了大营左右负责守卫的护卫们,不知这是方破虏故意为之还是郭路遥授意所致。
铁怅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营帐中心、那个案前挑灯奋笔疾书的年轻将军。
他按捺住了心中的紧张,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位大魏赫赫有名的第一名将。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路遥。
岁月果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他的眼角甚至连皱纹都没有一条,完全不像是一位四十有四的中年人,说他只有弱冠之年只怕都有人信;他生得不算高大雄伟,也不算纤细矮小,他是个生得很“合适”的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雄壮不瘦弱,这种体型在军中绝对不多见,尤其是对于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而言。
更让铁怅觉得有些奇怪的,无疑是他的容貌。
郭无锋是他的独子,但平心而论,郭路遥和郭无锋的容貌几乎毫无半点相似之处,因为这位郭大帅生得实在是有些清秀,清秀到让铁怅在心中都有些犯嘀咕——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这位郭大帅是个喜欢章台走马、常年累月游曳在青楼里的浪荡客,那么想来只怕有无数的妓子会为了这位目光沧桑容貌清秀的大帅争风吃醋——
“时间很合适。”
某人心中的诽谤还未结束,营帐中心的清秀元帅便已经淡淡地开了口:“只是你在门口站得似乎太久了些,难不成还要本帅邀你入内不成?”
铁怅连忙咳了咳,对着身旁瞪了自己许久的方破虏一拱手,赶紧大步踏入了营帐之中:“大帅海涵,晚辈方才在门前忽然有些走神,竟是忘记了——”
郭路遥缓缓抬起了头,看着铁怅轻轻地笑了笑:“我的模样?”
铁怅想了想,他倒也懒得掩饰,只是点了点头苦笑道:“恕晚辈直言,大帅的模样实在是和传说中那位可止小儿夜啼的郭大帅有些不甚相同,甚至可以说是相去甚远......”
郭路遥一时失笑道:“你倒是毫不掩饰。”
他没有解释,毕竟几乎全天下都知晓郭路遥年轻时的那一场怪病,只是在许多谣言之中,这位郭大帅病愈之后容貌变得极其狰狞,看人一眼便能令人不寒而栗。谣言毕竟是谣言,显然郭路遥自己并没有将这些事情记挂在心,所以他并不觉得恼怒,他只觉得好笑。
铁怅也苦笑着咳了咳,看着郭路遥拱手道:“晚辈已经按照大帅的吩咐换好了装束,不知道大帅要将何事托付与晚辈?”
郭路遥眯起了眼仔细地看了看他:“先问这个?”
铁怅微微一愣,显然有些不明白郭路遥的意思。但郭路遥并没有让他开口,他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孺子可教也,本帅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何将你收进了青衫百骑之中。”
铁怅挠了挠头,郭路遥居然是在考验自己,这是铁怅始料未及的。不过方才方破虏提起此事时,他便已想通了其中关节,因此他只是摊开了手,无奈道:“晚辈此前与铁龙雀交恶,眼下我杀了朱柔的假消息或许已经传到了乐不忧的耳中了,若是贸然返回京城,只怕整个铁龙雀都会第一时间赶来将晚辈带去诏狱里喝茶;但若是晚辈身上有了青衫百骑的烙印,那一切便都大不相同了,毕竟铁龙雀再怎么飞扬跋扈,还不敢在大帅的面前耀武扬威。”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