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见着方嬷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封信来,塞到方嬷嬷手中,没怎么交谈转身就走了。方嬷嬷小心谨慎将信纳入怀中,眼瞅着男子神行逐渐消失在青石街道,这才转身冲远处那位小厮略一点头。小厮矮身蹲下,整个人几乎钻进矮冬青丛中,待方嬷嬷走到眼前,小厮这才起身,只见他手中拎着麻绳,麻绳栓着个粗瓷小罐。冬青郁郁,没想到竟暗藏玄机。可方嬷嬷毫不诧异,一言不发接过来,快步离开了。
狮子楼
钱夫人靠在宝蓝色如意云纹锦缎迎枕上,单手遮住眼睛,朱唇紧抿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品竹站在一旁,手持团扇,素手轻摆,香风阵阵。鹅黄比甲侍女见此,快步上前合上窗,内室顿时阴暗下来。室内地毯厚重,侍女行动匆匆,却听不见丝毫声响。
钱夫人单手扶着锦缎迎枕靠坐起来,她看着远处长几端放的鎏金香炉青烟袅袅,内室帐幔轻合昏沉暗淡。钱夫人素手抬起,指了指远处立柜。鹅黄比甲侍女低声询问:“夫人,可是要用玫瑰香露了?”
钱夫人说:“不,老爷今日回府。用三白香膏,老爷前几日夸赞这个味道,说是极好。”
鹅黄比甲侍女低声应是,转身退出内室,不多会身后跟着位十来岁的小丫头。只见她手中端着黄铜盆,盆上横放着檀木托盘,托盘中有三个颜色不同的描绘精致的描金瓷罐,两张方巾。
钱夫人伸出双手,此时门口打帘的丫头声音传来,她说:“方嬷嬷您这就回来了!”
钱夫人看了眼身畔打扇的品竹,品竹放下团扇,快走几步,素手一抬掀开珠帘,人未到门口就听她说:“方嬷嬷快请进,夫人请呢!”
方嬷嬷拎着那粗瓷小罐,顺着品竹快步走进内室,品竹接过粗瓷小罐,站在珠帘外,静静地看着竹帘。
鹅黄侍女倒也不避嫌,仍旧接着手上的活计不停,随着她的动作,内室逐渐飘散出阵阵清雅芬芳。
方嬷嬷福身,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递给钱夫人。
钱夫人单手拿过来,快速打开信笺,那薄薄的纸上只寥寥数笔,钱夫人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柔美的面容上时不时闪过惊喜之色,终于她放下信笺,整个人脱了力似的仰躺在美人榻上。
方嬷嬷见此,面上闪过几分不解之情,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等待。
内室静寂无声,光线暗淡,钱夫人面容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听见几声啜泣。不知多过了多久,钱夫人坐起身,拿起方巾轻轻拭去面颊泪痕,欠身面向方嬷嬷,一字一顿地说:“奶娘,钱家得了御赐牌匾和圣旨,如今钱家——是皇商了。”
方嬷嬷惊叹异常,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高兴的说:“大喜事啊!”
钱夫人微笑,只是那笑容透出几分怪异,她说:“我也有今天,哈哈哈…….”
方嬷嬷见此,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眼神恳切,连忙伸手握住钱夫人的双手,低声说:“从
前那些日子都过去了,那批命的大师都说您是天生的贵人!”
钱夫人柔美面颊上依旧挂着怪异的笑,她说:“哈哈哈...父亲可曾想到,最不喜欢的女儿,如今可是他的水中浮木。他最疼爱的三妹四妹在哪里呢?”
方嬷嬷也落了泪,眼泪流淌滴湿了前襟,她半跪着紧紧握住钱夫人的手,不断低声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