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匣子糖放在乌木圆凳上,吩咐琥珀翡翠此事不得声张,站起身来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内室。
刘嬷嬷站在银平托碧荷连天六扇屏风后,面色焦急,却踟蹰不前。她的影子透过屏风忽远忽近,煞是扰人。
湘妃榻铺着张波斯羊毛薄毯,上面织着色彩艳丽的图案,尽是些高鼻深目的红毛怪人。钱二仰面躺着,脸上搭着张翠色细丝帕子,双手枕在头后,怪模怪样的。
刘嬷嬷不知是想明白了什么,抬手哗啦啦地一下子掀开珠帘,眼前所见就是钱二颓废的模样。
刘嬷嬷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响,像是拿锣突然敲了一声,刘嬷嬷当即快步扑在湘妃榻一侧,轻声疾呼:“芸娘,可是罗氏为难你了!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替你收拾了她!”
钱二一把扯开面上的帕子,伸手揽住刘嬷嬷,哭笑不得地说:“乳母,你在想什么呀?”
“此事与母亲无关。”
“那您怎么会如此?可是有什么不便做的事了?尽管与我说,我都能收拾地干干净净!”
“乳母,你可曾记得我们曾说起婚约之事?”
“夫人定下的?可老爷已经同那安家解除婚约了呀,此时可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唉,如今父亲为我订了门婚事,阜县田家长房二爷。”
“可是您这次去的那家?”
“是呀。”
“您可是见了他了?这才如此难过……”
“未曾,我此次去那田家,红袖为我受伤。还未来得及告诉您,田家之行十分复杂,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让他人知道了。”
刘嬷嬷眉宇间透出十分凝重,她点了点头,退出内室,打开隔扇,复又进来说:“您请说。”
钱二见了她的动作,微微一笑,接着说,“母亲同我见了那田夫人,对我很是亲切,可她身边的脸的仆妇丫鬟对待我们很是怠慢……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些问题的。果不其然,转眼间红袖被污偷了东西,在那时我似乎是中了药昏了过去,等我再醒来也不知是到什么地方,那仆妇将我放在榻上,榻上还睡着个年轻男子。”
“什么!”
钱二伸手捂住刘嬷嬷的嘴,嘘了一声,说:“莫着急,听我细说。那男子也是昏迷着,我见仆妇退了出去,我趁着这机会,也小心起身偷偷溜了回去。”
“您可知是什么人做的?”
“不知,我当时只知道要跑,哪里顾得上想这些,等我回去了却发现红袖不见了,等我再次见到红袖她就昏迷着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红袖知道了些什么?”
“许是如此,可惜红袖说不得话,我送她去看大夫了。”
刘嬷嬷眉头紧锁,伸手抹去面上的眼泪,说:“想也知道,您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想无论这事是谁做的,都与田家人脱不得干系,您若是嫁入田家,不若是嫁进了狼窝啊。”
钱二眼中神情淡淡,说:“是呀,可我又有什么法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是少不了的。更何况是田家二爷,我若不愿,怕是都会觉得我不识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