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面上不忍,她说:“芸娘,若是将这事告知钱大老爷,说不定他会……”言尽于此,刘嬷嬷也觉得自己天真了,钱大老爷是什么人,芸娘碍于父母之恩说不得,自己还不清楚么?当年为了那子虚乌有之事,冷落夫人。如今拿这没影的事,怕是轻则会得几句训斥,重则挨了板子。
钱二果然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轻声吩咐道:“乳母,你去狮子楼看看这几日可有生人出入,想办法将这事透给孙姨娘,三妹妹和四妹妹。”
“我这就去!”刘嬷嬷得了吩咐,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钱二则因为说了些心里话,轻松了不少,细细思索一阵之后,突然想起来钱从诚那封信的事,忙叫来翠竹吩咐小厨房多做些点心出来。又叫来黄翘,让她去问问看今早起有没有小丫鬟找刘嬷嬷。
钱二在湘妃榻上躺了一阵,声音低哑地说:“缎儿,”
门外站坐在台阶上玩蚂蚁的小丫头听见了,三两步跳上台阶,掀开湘妃竹帘,脆声问:“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就听见门里,一个低低地女声说:“叫白茯过来见我!”
“好的,婢这就去!”
……
白茯听见缎儿说小姐请自己过去,心里一阵忐忑,心知是为了田家的事,自己如何说,怎么说,可还没个章程。
若是满嘴瞎话,怕是还没等来钱夫人搭救,估计就让刘嬷嬷那老虔婆处理了。
想了又想,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已看到了那帘湘妃竹帘了。
缎儿站在帘外,脆声说:“小姐!白茯姐姐来了!”
“进来吧。”
缎儿伸手掀开竹帘,笑着说:“白茯姐姐快进去吧!小姐可等着你呢。”
白茯硬着头皮,扯出一脸笑,进了门,见着那座银平托刺绣屏风,就俯身行了礼,打起十分精神,恭谨地问:“小姐,可要吃些茶?”
钱二侧过脸,隔着屏风看那躬身的身影,懒洋洋地说:“就碧螺春吧,这夏天消火气是最好的,是不是?”
白茯尴尬地笑了几声,说:“可不是么?婢这就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白茯捧着一张红漆描金地托盘,躬身进来了。见着钱二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白茯顿觉一阵毛骨悚然,许是心里有鬼,此时见着钱二不言不语的,白茯忙说话:“小姐,你看这茶可好?这是大老爷吩咐富贵送过来的,狮子楼得了三两,您这边三两,在的可都没了!”
钱二闻言面上勾出一个冷冷地笑容,说:“是么?”
白茯十分殷切地双手捧着云泉青瓷盏,躬身说:“您请尝尝看。”
钱二却没答话,只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根根细长,秀气白嫩。待白茯额头上满是汗珠子了,钱二才伸手接过茶盏。
白茯伸手撑着乌木圆凳,好半天才站起身来,双腿却抖个不停,见钱二接过茶盏,心中暗暗吐了一口气,心道二小姐脾气发完了,自己也好过些。
谁料,钱二手腕一翻,猛地将茶盏掷了出去,茶盏正好落在白茯脚边,茶水泼溅出来,霎时洇湿了墨蓝波斯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