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儿傻兮兮地点点头,然后说:“小姐,黄翘姐姐求见。”
“进来罢。”
听那声音平缓与平常一无二致,黄翘判断不出钱二心情好坏,只持着谨慎的态度,小心答话:“小姐安。”
钱二支起身子,略略打量了黄翘一眼,说:“午膳时我就见你面色不好,这会可休息了?怎地还
是看着脸色比那时更差了些?”
黄翘低声说:“奴婢晨起交了钥匙……心中惭愧不安,听了小姐的话,也回去躺下了,只是也睡不着。”
钱二说:“交了钥匙?对,你一向都很好,此事呢,毕竟松花是大嫂给的人,我怎么也得显出几分重视之意呀。我叫你来是为了那守夜的事,我看了表今个是你……你面色这样差还是好好歇息再说其他罢。”
黄翘面上慌乱,连声推辞,说:“婢已觉得好多了,相比不到晚间身子就全然好了。”
钱二笑着握住黄翘的手,温声说:“你莫怕,你且去歇着,今夜就换乳母守夜。”
黄翘还想推辞,见钱二目光渐渐露出些许不耐烦,只好接受了这个事,钱二见她不在倔强,又翻开妆奁,找出一对通体雪白宝葫芦缠丝耳坠,说了些体己话,递给黄翘让她好好将养。
黄翘听了这话,面色也好了些,收起那对宝葫芦耳坠,心怀喜悦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是夜,万籁俱静,就连白日里聒噪饶人的蝉鸣声也低了下来。月亮雾蒙蒙一团,依稀能看出个圆润的轮廓。光芒低暗,沉沉一片,仿佛这光芒照的天地间都褪了一半颜色了。
刘嬷嬷侧身躺在软榻上,目光炯炯地盯着看那千工床上的人影,透过那如梦似幻地天水碧纱帐,一切都好似眼前笼上了薄雾。
钱二咳了一声,说:“乳母,您还没睡么?”
刘嬷嬷麻利地下了软塌,起身倒了杯水,轻声说:“小姐,这快入夏了夜里干燥,可要喝些水?”
钱二掀开那层层纱帐,露出半张芙蓉面,轻声说:“乳母,您进来罢,我有事要跟您说。”
刘嬷嬷端着那杯水,放在花梨木小几上,又搬了个绣墩,动作轻轻坐在钱二身前。
钱二接过水呷了一口,神色凄苦,说:“乳母,我接到了二哥的信,那信上说父亲为我说的这门亲事,有些问题。”
刘嬷嬷目光焦急,快声问:“什么问题?”
钱二深深地吁了口气,说:“田二爷是进士出身不假,可他现在卧病在床,时日无多了。”刘嬷嬷想说什么,钱二摇了摇头,接着说:“田家这样急切地娶我过门,是为了冲喜。”说着,眼泪杂乱无章滴落在亵衣上,锦被上。钱二用手抹了抹面上挂着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说:“田二爷……他怕是熬不到今年秋天了。”
钱二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水,最后说了一句:“父亲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