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里开始的，院子里，府中，还是墙外面。

远一点男人叫骂声，孩子女人的哭喊，近些净只有丫鬟婆子匆匆走动，风吹着竹帘子哗哗作响的声音了。

钱二脑中嗡嗡作响，侧耳听着，低声劝哄白梨几句。透过半合的雕花窗瞧了瞧天色，折起茜红色缀着米粒珍珠的袖管，露出一段洁白的袖子，强作笑颜说：“莫哭了，小姐我还在呢。”说罢，轻柔地擦干净她脸上的五马六道的泪痕。轻声说：“莫急着哭，这消息是哪里来的？”白梨啜泣着，语不成句地说：“二少爷送的信，哥哥说的......坏了！我竟然忘了将信递给小姐，小姐请看。”钱二接过来，撕开信笺，粗粗一看，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一口气压着五脏六腑，她轻轻地喘了一口气，木然地脑子转了转，附身吩咐她，说：“快去请奶娘，翠竹到内室来。你且小心行事，去前院找你哥哥，唤他来见我。”

白梨擦干了眼泪，小跑着退了出去，转瞬间又回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这才离开。

钱二心酸更甚，回廊间传来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钱二打起精神，顺着雕花窗一望，竹青缎暗纹褙子，是松花。

“二娘子。”

“快进来吧，我有事吩咐你。”钱二说了这话，心思微转，怎么把这消息递给嫂嫂，嫂嫂又会如何，家中父亲不在二位兄长不在，能说话主持大事的也就只有钱夫人了。这可如何是好，钱二心乱如麻，但也下定了决心，说：“你可听见什么风声了？”

“未曾，只娘子吩咐的事，婢无能。”

钱二仔细看她面色，不见端倪，这才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字来，轻声说：“你将这封信送予嫂嫂，待嫂嫂看过了信，等着嫂嫂吩咐左右，暂时无需回来了。”

松花愕然，眉目微敛规规矩矩第行了个全礼，双手接过信，说：“二娘子，婢退下了。”

钱二看着她，补充说：“路上快点，不要让旁的人看到这信。”

“是。”

影秋亭

沈氏收起账目细细查看，正对面罗汉床上散落着几只憨态可掬的金猪，何嬷嬷半坐半倚着褐色暗纹迎枕，仔细照看着柔姐儿。柔姐儿躲在乳母身后，时不时探出半张小脸，瞧一瞧沈氏，露出个笑来。

沈氏放下手中账册，微微笑，柔声说：“柔姐儿，又调皮了。”

柔姐儿小脸一皱，分辩说：“柔姐儿不调皮，想姑姑了。”

“想姑姑的冷吃圆子了？还是想姑姑了？”

“都......都想了。”

童言童语逗得几人都笑了起来，沈氏点了点柔姐儿，何嬷嬷笑说：“柔姐儿可......”

才一张口，就听见一阵珠帘响动，剪草站在珠帘外略一躬身，说：“大少奶奶，松花求见。”

沈氏看了一眼何嬷嬷，眼瞅着何嬷嬷引着柔姐儿绕过苏绣墨色山水四扇屏，这才对剪草说：“可有急事？可是二娘子吩咐的，快请她进来。”

松花小心行了全礼，双手呈递信笺，却不起身。

沈氏看着松花眼带审视之意，定定地瞧了一瞧，手指灵巧飞快地拆开信笺，眼睛上下略略一扫，合上了信笺。

“二娘子，可交代了什么？”

“回大少奶奶的话，二娘子交代奴婢听夫人吩咐侍奉左右，暂时不用回锁春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