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出了法国建议,俄国必须时刻准备着动员的可能性,相对而言,法国也同样如此。
一直以来,俄国都是法国的重要盟友,加上塞尔维亚是他的小弟,面对此种要求,尼古拉二世自然是不会去拒绝。
当然,如今的事态还没有开始发酵。
塞尔维亚与奥匈帝国之间,仍在进行着媒体舆论上的口水战。
各国领导人也不过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的紧张氛围持续到第三天。
这一天,奥地利上空弥漫着厚重的乌云。
滚雷,在乌云内部闪烁着电光。
一名参谋官员快速走过奥地利皇宫的走廊。
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这死一般寂静的走廊上。
一步、一步、一步。
待他来到了皇储寝室门口时,正欲推门的手,停下了。
目光中透露着些许迷茫和担忧。
可是当他想到老皇帝的惨死,那燃烧的怒火又一次抑制不住地涌现出来。
‘摆在我们面前的,将会是一条分叉路口,我们看不见前方的命运,但我们必须做出选择,因为在我们身后,是那历史的滚滚洪流。’
在萨拉热窝爆发的第二天,陆军元帅康拉德便如此说着。
他的话,深深刺激着这位年轻的参谋。
是的,历史就是一辆永不停息的钢铁列车,而他们是乘坐在列车上的乘客。
每到一个目的地都会有人从列车上下去。
每当有人从列车上下去,车内的环境就会发生变化。
或是合纵连横,又或是权谋战争。
那么这一次又会以何种形式出现?
握着门把的手,轻轻按下,当房门被推开,几名留守在房间内的宫廷御医下意识地看向门口这边。
见到来者后,便从位置上站起来,向他行施一礼。
弗兰茨·斯蒂芬·冯·茨威格。
陆军高级参谋,同时也与康拉德元帅有着家族旁支关系。
此次到来,便是为了探望皇储殿下,并且将这几天的欧洲新闻告知给皇储殿下。
斯蒂芬让房间内的人暂时离开,而他则坐在了斐迪南皇储边上。
一字一句地,将这几天欧洲上的事情都告诉给他。
话语说得很慢,咬字十分清晰。
可是,斐迪南却魔怔了一般,看着窗外。
黑沉的乌云,压在奥地利上空,空气异常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斯蒂芬察觉到斐迪南的异常,但他也没有办法。
那颗炸弹的碎片深深没入在斐迪南脑袋里面。
如今的医疗技术根本取不出来,如果要强行去做手术,斐迪南皇储极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但似乎是上天的眷顾,那块碎片并没有杀死斐迪南,在萨拉热窝的第二天后,斐迪南皇储就已经醒来了。
然而,在他醒来之后变得十分沉默,有时候会看着一个地方,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这种症状就像是某些精神病患者似的,但只要与斐迪南对视,就不会有这样想法。
那双眼眸变得异常凌厉。
冷色的寒光在眼眸深处流淌不止。
在他醒来之后,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而斐迪南也不再与他人说话。
这一天也是如此。
他凝视着窗外的天空,任由斯蒂芬将军在自己边上复述着今天所发生的情报信息。
斯蒂芬合上自己手上的笔记,这几天的内容他都已经说完了。
无论是英法两国的态度,德国的支持还是俄国的立场,他都毫无保留地说给斐迪南听。
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现在的皇宫里面,能够下达国家级别的指令的人,只有斐迪南一人了。
只可惜,斐迪南依旧呆呆地看着窗外,连脖子都不曾动过一下。
见自己的工作得不到回应,斯蒂芬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但他不能就这样离开。
因为他的工作并没有结束。
这次到来他确实是要将当前的欧洲局势告诉给斐迪南。
同时,他还需要向斐迪南进行通知。
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皇储殿下,明天将会是陛下的葬礼,请您收拾好心情,这件事至关重要。”
陛下的葬礼……
藏在床单底下的手,止不住地颤动着。
斯蒂夫并没有察觉到斐迪南的异样,只是继续着自己的任务。
老皇帝的葬礼必然会进行下去。
但同时,奥匈帝国不可能没有皇帝,他们需要一个统治者,引领着他们。
正如同陆军元帅康拉德所说的那样。
现在的奥匈帝国已经走到了分叉路口。
是死,是活,他们都必须走下去。
身为历史洪流中的一员,他们没得选择。
而为他们做出选择的人,只能是他们的皇帝。
在萨拉热窝发生之前,老皇帝弗兰茨就已经写好了遗嘱和继承人选择。
遗嘱交代了很多东西,但多半是一些无关重要的琐碎罢了。
至于最重要的继承人问题,毫无疑问正是斐迪南本人。
可是,要正式确定继承时间,则需要由斐迪南本人去决定。
这件事情,无论是谁都不能去干涉。
但就斐迪南现在的身体状况……
想到这里,斯蒂夫不禁担忧地抬起头,看向斐迪南。
可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一双冷漠的眼眸与他接触。
他愣住了。
斐迪南就这样回过了头,凝视着自己。
“殿下?”
他担忧地问了一句。
斐迪南重新把自己的脑袋摆正,再一次看向窗外。
斯蒂夫不知所措地坐在床边上。
直至很久很久,他才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
或许刚才的那一瞬间触感,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在刚才的对视,他感到了一股冷冽的冰凉,几乎让他从喘气不过气。
可当他重新站起来,并准备离开房间时。
那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缓缓响起。
“继承时间,定在老皇帝的下葬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