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自己的马克杯,紧张且小心地往俄国人阵地方向举了起来。
马克杯里面的咖啡,在这寒冬内,飘起了缕缕青烟。
“圣诞节快乐!”
他操着不怎么熟练的俄语,大声喊道。
尽管距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但这并不妨碍双方士兵对那美好节日的憧憬与回忆。
无人区的战场上,并没有响起枪声。
这位德国士兵紧张地把马克杯放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站在战地上,喝了一小口热咖啡。
然后又静待一些时间,而这十几秒时间里面,仍旧没有遭到任何打击。
看到这种情况后,这位德国士兵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远处的俄国阵地上,也走出了三名士兵。
他们高举着手,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举在头顶上的双手只有满了热咖啡的杯子和一小盒香烟。
相距百米之远,在他们之间是那充满了泥泞的战区。
“圣诞节快乐!”
这三名士兵也这样大声喊道。
隔着百米的距离,声音却十分清晰明了地传达到德军阵地上。
不久,越来越多的士兵走出堑壕。
在这漫天飞雪之下,双方开始接触。
一点点地,一步步地。
一开始还有点小心谨慎。
可在双方接触之后,各自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互相对视,互相笑着。
两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
不久前,互相厮杀,互相拼命。
但在这一刻,他们又开始接触,开始接近。
百米的战区距离,他们接触在一起,双手都拿满了各种东西。
没有枪,没有军刀,也没有手榴弹。
他们拿着的都是一些吃喝玩乐。
德国人拿着火腿香肠,俄国人拿着香烟和酒。
以前的死敌,如今的和谐。
德国人与俄国人之间,语言文化都不互通,但他们的眼神都一样。
都充满了热情,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不想战斗,不想打仗,更不想死在这片冰冷且陌生的土地上。
他们开始互相握手,互相交换各自的吃喝。
一位俄国士兵拿出了自己的手风琴,拉响了美妙的音乐。
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民族,其语言都有着不少的差距。
但是,全世界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音乐。
音乐无国界,此话便是如此。
略显粗糙的手风琴奏响了斯拉夫人的民族音乐。
美妙悠长的旋律,似是在诉说这个民族的坚韧不拔。
几名德国士兵也拿出了自己的长笛,配合着这股旋律,在不抢调的情况下,搭配了起来。
两种不同民族的乐器,以十分微妙的方式,构建出充满温馨的节拍。
漫天飞雪,在这本应属于死亡的战场上,绽放出只属于人类的温情。
有些士兵甚至在生起了火堆,围在火堆边上,肩挽着肩,跳了起舞。
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很难让人相信。
可是,他们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并且这些事传到了双方高层那边去。
鲁登道夫的做法十分简单粗暴,他说这些事情是士兵自发性的,所以并不会做过多干预。
玛利亚的做法则显得有些微妙。
她严令禁止士兵们离开自己岗位的事情。
但是呢,她又认为,天气转冷了,就应该给前线士兵多派放些食物和御寒衣着。
派放物资肯定是需要人员运送,一般情况下都是需要由一些后勤人员去负责。
但这一次,玛利亚‘大发雷霆’,她认为应该惩罚率先带头走出堑壕的三名俄国士兵。
于是乎,她小手一挥,让这三名俄国士兵去负责运送物资。
至于他们要运送到哪里,玛利亚表示自己还要睡回笼觉,别来打扰自己,不然就开踹。
事实上,对于这样的事情,有些军官是持反对意见的。
他们认为,敌我士兵之间的友好乐观互动,只会让削弱士兵的战斗意志,并且容易让士兵们产生反战态度。
但玛利亚并不在意。
她十分清楚,无论是德国士兵亦或是俄国士兵,在士兵这个身份之前,他们还是他国的百姓。
或是皮匠,或是工人,或是农民又或是学生。
应了国家号召,加入了国家军队里面。
他们爱国吗?
爱。
但是,他们所在的国家爱惜他们吗?
那可不一定。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奇葩且最不可理喻的两位君王,分别掌控了西线和东线的两个核心战场。
在他们眼中,或许这不过是亲戚之间的打闹。
可在士兵们眼中,这是生与死。
或许,在如此压抑的氛围中,给他们留有一些难得的温情与和谐,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伴随着鲁登道夫的默许与玛利亚的纵容,双方士兵也默契般地停战了。
语言不通,文化不同。
但双方的音乐却能跨过国界障碍。
德国人那边甚至弄了咖啡馆,就设在了他们的堑壕里面。
俄国人则弄了清洁项目,专门给他们刮胡子。
一些信奉基督教的德国士兵与信奉东正教的俄国士兵一同祈祷。
有些地区还组建了足球队,互相玩了起来。
一名德军随军记者如此描写道。
‘这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但是,却又充满了希望和温暖。’
另外一名俄军随军记者也如此记载道。
‘赞颂上帝,赞颂人类的美德,愿世界和平。’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来自双方的停战默契,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基督圣诞节和一月东正圣诞节。
双方分别举行了各自的圣诞节聚会。
玛利亚也亲自给鲁登道夫寄了一封祝贺的信。
这一段秘密停战,被记者们记录了下来。
伴随着兴登堡在西线的需求,波兰方面军被勒令撤军。
他们不再需要对布列斯特发起任何进攻。
只不过,鲁登道夫接到了另外一份命令。
他将要带着自己的军队赶赴西线战场。
兴登堡已经接管了法金汉的帝国参谋长这一职位。
持续了大半年的东线战役,暂时性地告了一段落。
德军撤离了,第四集团军坐稳在布列斯特。
至此,时间来到了19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