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知道,情郎高中,遣人来信,说待尘埃落定,便会回来接她。可,那是什么时候呢?春去秋来,信摆在床头,都快烂了纸张了。
她轻轻挽起发髻,思绪有些不受控制,回到当初那个阳光明媚,第一次挽发时的早晨。
相思不止是个痴儿,还是个笨儿,数着情郎的归期,却怎么也数不到尽头,怎么也数不完,隔壁孩童的算术都比她要精准呢。
相思不止是个痴儿,还是个笨儿,一等便是许多年。
这许多年间,诗余常常蹲在相思房门前,看着她一动不动地失神一下午,看着她把破旧的胭脂盒丢掉,看着她脸上的细纹渐渐清晰可见。
这一日停了雨,有些许阳光,相思闲坐在庭院里,看着花影在地上变换了位置,又一日,到了头。她连笑都吝啬给自己了,日复一日,他的归期呢?
又是一年花开满枝,庭院深深,相思还是如往常般懒洋洋,一日看到头,梳洗一番,想着今日该去置些米了,轻叹一声,出了屋门。
风吹起,一阵花瓣飘洒而落,扬扬归一处,门旁站了一人,脸上依稀可见岁月的痕迹,却依旧如当初般带着笑意,那件衣衫,同当初离家那日的一模一样,相思站着一动不动,心里却知道,他的里衣,还是绣着“相思”二字……
这一刻,诗余知道,相思的故事该结束了。诗余的册子上,有了第一首词,飘着墨香,泛出微微金光。
自见时,便注定了一生。前半生相思,后半生相伴,其实来来去去不过是一个过程悲伤结局圆满的故事。那名姓冯的词人在政治上略显荒唐,无治世之才,却以闲情相托,“红满枝,绿满枝,宿雨厌厌睡起迟,闲庭花影移。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诗余忍不住地想,他或许是看着男女间的相思恨别,被一道时光的剪影刻画得入股锥心了吧,或许,冯生心中,也有一个相思。
时间书写,枝头颜色的更替,花影随着阳光平移,用“流光容易把人抛”这样的形式去书写爱情的长相思。
以流年寄相思,惟愿思念会成为这红尘人一大幸事。
这样许是谓之不负韶华,所以,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