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高高在上的天子，在说起她时，高深莫测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看不透的温柔。

诗余不愚笨，心中一早就有猜测，如今倒也证实了去，“无方世代有屏障，入者，若有滔天的缘，若有天意无法抵挡的灭世气韵，二者，陛下都有。”

皇终于轻笑，“当年朕初见她，也听过同样一番话。”

当年，提起这个词，是多少人的梦回，只一瞬便成为了一眼万年，当年，你我还未曾长大，手中心里对于责任权利一事还未曾那么清晰地有一个定义，于是，你我交心，畅谈曾经未来，倾诉衷肠，大醉一场，那晚的月亮格外地好看，明晃晃地，艳丽照人得很，而此后一生，再没见过这样美的月。

真真是印了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朕遇刺受伤而无意闯入无方，才遇见了她，那三日里，很快乐，”皇淡淡说着，旁人根本无法看出他此时的情绪，“说起来，朕初见你，你还尚在襁褓。”

诗余轻笑，定了神抬头望去，望进皇的眼里，神色不变，而后敛了笑，说道：“我不知我师傅和无方对皇而言意味着什么，也未能理解陛下的心情，诗余不过是俗人一个，再怎样也会知道这宫墙之内，深院之处，绝不会有什么单纯的事情，更何况皇主宰天下，所以，请陛下明示。”

她单刀直入，皇也不恼，倒似是料想不到，一时之间，殿内静默。

“朕那三子，朝旭凉薄，斜阳温润，乘风不羁……背后所图之事，朕也不是全然不知，但这天下，还未该是他们主宰，各人的命数不同，所以，朕需要无方。”

身为皇者，他站在顶端，看得比谁都清楚。

“星轨命定，缘理难逆，无方是游离的存在，正因如此，才隐于世俗之外，陛下又何必强人所难。”

“可你不是。”

皇起身，负手立于她跟前，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她心中一滞。

“朕看着未晚长大，他生性深沉难测，孤傲决绝，朕也曾担心……他就这样孑然一身，可这样的人，一旦用情，便是万劫不复也甘愿了。”

诗余垂着头，边听着，背上却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这殿中，明明大门紧闭，却渐生寒意，仿佛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吸了魂去，落个无声。

“你由无方而来，带着天命，本就不拒入世之人，遇上情意，还如何出世？诗余，你是最适合替无方替她，为朕相助护江山的人。”

诗余忍不住蹙眉，说不出话来，因她心底清楚，皇的话没错。

可是，她从没想要卷入这一场纷争中，当初拒绝帮付斜阳，若不是苏意威胁，而后又因着楚未晚，她也是绝不会妥协的，如今，若答应皇，那么便是无法抽身了。

皇自年少登基，把持朝政以来，虽一直为开明君主，但终归是天子，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处在怎样的位置，就已然固定了怎样的处理方式，他是皇，权力中心，至高无上，此次关乎国运，他不得不强势勉强一番。

“朕给你一日时间，你回去好好想想，朕也不想麻烦了华休。”

诗余至离开皇宫前，脑子里都只剩这一句话，一句表面上看似平常，却内含深意的话，若她不答应，无方，或许将会被扰乱，跌入尘埃。

皇者，要护其国，佑其民，又何来有情。

这是她不答应都不行啊……

诗余苦笑。

朱雀被她骗过，不见她踪影，当即赶到皇宫，却被挡在宫门外，只能心底干着急，如今见了诗余，立马迎了上去。

“姑娘如此，朱雀无法向爷交代。”

“我自己去跟他说就好。”诗余心情不佳，也不再想多说什么，上了马车便回去了。

她回了苏意那，雅阁之内，方得一丝宁静。

园中又是众人热热闹闹地在看一出戏，这已然成为了日常取乐之事，嬉笑怒骂，欢欢喜喜，好不自在。

诗余站在门前，于他们身后看着，不自觉地想念起了无方，她自出了无方之后，便极少想念，一是她本是个无所畏惧直径往前走的人，出了无方，入了尘世，便只会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不会缩手缩脚，有所牵绊，其次，唯有活得不如意才时常会回首，她在这尘世游刃有余，仿佛生而于此，自不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