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何以至此啊。
……
璃月港外，渌华池旁。
山峦间的三个债务处理人苦着脸，远远盯着在水潭边嬉闹得正欢的行秋重云与香菱胡桃几人。
那手底的树叶都快折出个千百样了，这几个玩得正酣畅的小椰羊还是分明没有回家的念想。
“……公子大人吩咐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暗中保护着那一看就古灵精怪的小女娃子么，就这样的任务……会不会安排得太简单了。”
其中一个债务处理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嘀咕，远远看着那渌华池畔的小香菱搬起比她还大两倍的大石头搭房子，愣是被吓得眉头一跳一跳。
“况且就这几个小孩子本身实力也不错了，虽说如今还不是我等的对手，别说惹危险了，这璃月荒郊野外……哪还能有什么危险敢上去惹他们？”
闻言，另一个债务处理人扒拉下面具，百无聊赖地在一旁给自己扇扇风，眼瞥一旁。
“不让我们来看着还能让谁来看，其他愚人众的弟兄们都给那预备执行官锤自闭了……况且自从需要潜伏之后咱们就成了清闲职务了。”
“至于危险，还能有什么危险，无非就是那些个盗宝团才能盯上这些毛孩子，真遇上大危险大不了我们一人抱俩也能跑掉……老大你怎么看？”
两人看着身旁那始终面色严肃，一丝不苟地远眺着几个孩子的那债务处理人，等他答复。
“公子大人这般做法，定有他的深意，若是我揣测不假，那些受了邪眼影响的盗宝团可能就会盯上这些孩子，这不正是在为我们找机会收尾么？”
听了这话，那一旁俩同伙瞬间愣了。
“啊这……可公子大人不是说了……”
“正是因为公子大人说了我们行事需低调，所以才必须要有个台阶慢放，做到滴水不漏。”
那为首的债务处理人仍是挎着脸，警觉无比地盯着那些玩累了就坐在水潭旁泡脚的孩子。
“若是盗宝团有意袭击这些孩子，我们便可以顺理地处理掉他们，继而乔装成救这些小可爱们回璃月港的义士，脱开所有嫌疑了。”
一语既出，另外两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把面具啪嗒一声戴脸上，跟着正经工作。
“有理诶，不愧是深谋远虑的老大你，跟着你混了那么久，公子大人对我们那叫一个看好。”
“一切都是公子大人慧眼识珠……”
就这样，三个债务处理人并排蹲在山峦丛间，眯着眼睛就这么顶着大太阳瞅着行秋与重云几人。
连天边有只鸟飞过，都被他们直勾勾盯着，直给吓得掉一地毛呱呱叫着回头飞远。
……
总务司，几度审问过后。
祸斗也被暂时拘留在了总务司，淡然无比地将眸子瞥向门外天边，探出手像是想要把那洁白的云朵扯入手底那般，又轻轻放落。
那嘴角扬起好看笑容，迷离着眼底怀揣疯狂的红芒，像是十分享受陶醉心底的安宁。
下一刻，那从隔间走出的几个肥头大耳的商人路过他的身旁，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你……好好等着吧！总务司最多也就只能给你拖一周时间调查，你杀了人就不怕事么？！”
其中一个商人停在他面前，冷声低喝。
“我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要真进了牢里你下半辈子就别想出来了，我倒要看看等往生堂那老头子走了之后，他那孙女你能怎么……”
那话语还未落下，冷汗却已然浸透脊梁。
祸斗只是微微歪着头，柔顺的撩耳短发瞥过一旁遮住了他那精致脸庞上墨点般的泪痣。
咧开了嘴角，把那尖锐的牙齿露了出来，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咽喉，眼底红芒如此怨毒。
“我并不觉得……杀了那些人有什么不好，我真的好想好想再杀死他们几次，把他们的肠府掏出来挂在你的脖子上，把你的舌头也扯出嘴巴，高高吊在梁上……”
这森冷的话语，仿佛从来就不属于他，一字一句沙哑低沉，却笑得像个人畜无害的孩提。
“但其实我不弑杀的，他们毫无悔过之意啊，和你们一样也和我一样，我只是做了黑吃黑的事情，难道我有做了什么坏事么？”
那一众商人闻言，早已惨白着脸瘫坐在地上，哆嗦着唇一步步往后退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无意间触碰了心底怎样的逆鳞。
“说到底，我只是来总务司领罪，什么时候成了向你们认错低头了，还是说我善良的时候很好欺负，只要揉着我的头我就像是什么都能答应？”
祸斗十分优雅地拍了拍小裤腿，缓缓从那高椅子上蹦了下来，只是用那纤细的手指把发丝撩过耳后，缓缓地向着那不断后缩的商人们走去。
那钴蓝色的眼眸此刻被一片红芒遮蔽，两相映照着向色盘里的颜料那般晕成了一片紫色。
“我只是一直在忍而已……这璃月谁来逼迫我伤害我都无所谓，最多我只会惨叫蜷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一点点夺走，再回不来。”
“我忽然在想，为什么只有我那么痛苦呢，你为什么不难过？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所以才不难过的吗？所以才觉得一切都可以继续的吗？”
这一刻祸斗身上的气息分明变得十分恐怖，只是带着微笑轻声问着，步伐一点点凑近。
“明明最不该难过的人应该是我不对么，我的忍让不应该得到体谅，不该得到同情么……”
他弯下腰，拍了拍那早已吓得眼底失色的富商的肥脸，像是在商量那般仍是一点点呢喃。
继而无师自通地顺着那脑海里一幕幕被人凌虐的画面，死死地攥住了对方的衣领扯起。
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像是有着雷霆在翻涌，世界在他的眼底似乎也变得缓慢，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影响时间，他想欣赏对方眼底的恐惧。
“你比得过飞云商会，还是比得过群玉阁……我忽然不想承认自己杀了谁了，相反我很想看着你们一个个接连家破人亡，我有副受宠的皮囊。”
祸斗终于还是松开手，缓缓站起身走回到椅子旁，一路轻轻拍着手像是要把手上的脏东西拍落。
那轻拍的声音一落一落着他口中漫不经心的话，被他从空间背包里缓缓取出的，是凝光送给他当新年礼物的一个小玉簪。
“我想，我还是来得及反悔的……”
那过于显眼的奢华模样，终于让那坐在地上的几个商人们顿时想起了什么压在头顶的大山那般心底亡魂大冒，冷汗无端从头顶淌落。
“没没有，那几个孩子只是组团出门游历了，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件事，哎呀真是这些天生意太多，忙活得我们头都有些乱了你们说是不是。”
想起家中万贯家财与成群妻妾，这些肥头大耳的商人们霎时就惊醒了魂，直赔笑着面面相觑。
“对对，一定是出门的时候碰见了什么意外了，啊！！我忽然想起来前两天被关在牢里的盗宝团们被驱逐出璃月港了，现在就在外头转悠！！”
“可，可能就是被那些盗宝团给绑了！！那伙人看见人身上的宝石眼睛就发青，我那几个孩子身上可能都有些个琥珀什么的，没准就……”
那其中一个富商不经意的开脱，让祸斗手底的玉簪无声地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让周遭静谧。
那一刻，一头短发的少年缓缓回眸。
紫色的眼眸底红芒更甚，如他绛唇微颤。
却分明让坐在地上的几个富商们惊愕地愣住，因为不知为何的，他们只觉得此刻眼前仍是压迫感恐怖的祸斗，忽然就变得不同。
仿佛变得无比陌生，仿佛一下子就变了个人。
“……记着回头与秘书长大人解释清楚，你们是记错了，我也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他忽然笑了，十分欣喜那般俯下身子将那瘫坐在地的富商牵了起来，继而迈步走向了府外。
唯独转过身时，如是白鞋踏落尸山血海。